待在屋里拿着手机不断翻着陌陌里的妹子，一次又一次从距离0.04km翻到距离7.04km后点一下屏幕上方刷新，看着看着就直接关掉了，还真无聊。刚感叹了一下，电话就很配合的响了起来，显示着“大头”。

“干嘛，要请我去大保健吗”

“妈的你要是饥渴就去厕所，我发几个小视频你自己解决，老子没那钱，除非你请我去。你丫快赶紧出来，老地方。”然后大头就挂掉电话。

放下电话我都要笑了，不过因为习惯了也好像没那么好笑，两个大男人天天喊着大保健，却连一次都没去过。也不是没想过，但算了一下钱，好几顿宵夜啊，还是留着钱吃宵夜好。就算不怎么干净，也算是吃进肚子里的，顺便长长身体。

随便整理了一下头发套个衣服我就过去了那所谓的老地方，街边稍微有些热闹的宵夜档，而大头也刚到没多久。我坐下以后惯例的看了看四周，这里还真是杀马特的圣地，每次过来至少两三桌都是，也都习以为常了，只不过开始都是会稍微担心，要是他们喝醉了看我们不爽找上门打一架怎么办叻，还好这念头的事一次也没发生，大家也差不多一路货，一样是吃街边摊，一样是穷逼货，有时反而有种相惜相爱的感觉冒出来。

当点的烧烤和啤酒送来时，嚼上一口烤韭菜，然后倒酒碰一下杯一口饮尽，哇哦，爽。没喝过那些国外大牌十几块几十块一罐的啤酒，几块钱的百威对我们来说是最奢侈最好喝的啤酒了，也只有一口下肚，才感觉自己真潇洒，恨不得大喊一声，抒发爽快。

大头和我都是刚毕业没多久，现在满大街都是本科生的年代，我两是再普通不过的了。大头之所以叫大头，是因为越来越多的事烦得他头都大了，而我被叫长脸，而是苦逼事儿多脸都拉长了。不过他相对好一点，读的医科进了市里较有名的医院当医生，如今实习加转正都一年多了，就是到手的工资才那一两千，貌似也不能说好一点。本来只要考过了他们医院里的某个考试就能提到四千多，但偏偏被拖着不能去考，说辞职吧，又有些不舍得，毕竟是有名的医院，将来做的久，收入肯定很可观，只是现在很悲催罢了。

我就更不用说了，读了个3本，还是在外地读的大学，然后毕业后跑来这个大城市里，之前苦逼地找了半年的工作才好不容易有家小公司大发慈悲地收留了我，不然的话就准备露宿街头去了。

再一口酒下肚，我问了他：“怎样，你那坑爹主任给你考试了没”。大头狠狠地咬了一口烤的鸡肾，“又被拖了，本来是这周，他又说要下周，操！老子天天看书做题都要吐了，他丫的再这样老子不干了”。咽下了那鸡肾后，他接着道：“算了，拖就拖吧。”然后独自喝了一杯。

“你呢，工作还行吧？准备嗨起咯”。

“嗨你个傻逼！行你个傻逼！，也就每天加班多了点，还行吧，至少是感兴趣的，怎么也不可能过回去前几个月一直在你那蹲着的日子吧，一天两顿，中午还是稀饭配榨菜，哈哈”。

“滚，说的好像我亏待你的样子，榨菜也很不错的，你丫知足吧”。他叹了口气：“不过也没办法，就当作委屈了你吧，等哥过了考试带你大餐去！”。

我没说什么，只是对他嘿嘿地笑着，然后举杯跟他一碰，饮尽。

我之前找工作的那段时间现在回想起，还是唏嘘。几乎每周的工作日都在外跑面试，晚上睡在大头租房的沙发上不断地不断地投简历，然后白天面试，然后被拒，再然后一次又一次地打印着简历，简历一张张丢了出去，钱一张张的少却没见多过。无论是上午面试回来还是下午才去面试，中午都会回到租的地方煮些稀饭自己吃，便宜又实惠，堪比二元店。等到傍晚大头下班后才两个人在外面吃快餐，他一个人一两千的收入还要当养我一样花着，想想我自己惨淡了也把他给拖下水了。我于心不忍，但又回想这或许天意吧，老天故意来折磨他的，想想就开心，即使事实上，谁都开心不起来。

找到工作后，大头那里离我上班的地方远，我就搬了出来，用借来的钱付了房租，一个普通的家徒四壁的房间，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和电脑桌，但对于我这个加班回来基本是洗完澡就差不多要睡觉的人来说也够用了，即使回到时看到没什么生气的空间会感到落寞与寂寞，但又怎样呢，来之前的想象很美好，现实也很好，只是不是现在罢了。

我从没跟别人说起我为什么会义无反顾地奔向这座大城市，就当是热血青年过来闯荡要打下一片江山，就当是机智青年看到大城市的就业机会广大容易就业。真正的原因，却是一个鲁莽幻想青年过来找回心里的她罢了，不过是因为失去了她，然后不想再失去了她罢了。但如今，也都罢了。曾经的热血方刚，这时只剩泄了气的皮囊，说话如冒泡，但话也不好意思开口，就自我安慰连声罢了罢了。

把空的酒杯倒满再一次碰杯饮尽，看到大头在不断抚摸着空的酒杯时，我回想起了他毕业那晚几个人一起喝酒的画面。大头还穿着正装，喝得两眼通红，然后喝着喝着就哭了，没有撕心裂肺，只是那种低声地沙哑，越哭，越发不出声，那也是他人生一只手就能数过来的哭泣次数。

该说是神奇还是讽刺，往往觉得会修成正果的一对，总会在那么一小段时间，就突然地散了。大头和他女友，是前女友了，在一起10年的时间，从初中那个我们还懵懵懂懂的时光就已经在一起了，可以说是任谁都羡慕又咬牙的一对了。见过了双方家长，时不时给单身狗们一发暴击，朋友圈晒图是小攻击，出来一起玩时当着你的面秀恩爱给你看才是暴击中的暴击。好不容易都出来工作了，我们连份子钱都得开始准备的时候，突然一下子就还是留着自己花了。

从那晚大头零零碎碎的话中，我们知道了他在他们的十年纪念日那天特地坐车回去我们家乡找了他女友，那时还乐呵乐呵的准备了礼物，想要给他女友惊喜，想要跟她一起庆祝，就也没提前跟她说要回去。等回到打电话叫她女友出来时，才发现他女友并没有往常那样高兴，反而很疲惫很沉默，那一刻大头也意识到，十年前的这一天开始，也是这一天结束，刚好凑了个整数，处女座的强迫症也不会发作，正好。那一天的大头平时噼里啪啦的话唠，沉默得如同喉咙严重发炎，一个字的发音都要很艰难地挤出来，然后很痛苦，很痛苦。

也许可以说是他女友先一年毕业回家乡工作而他将会留上面的那个决定开始，就注定了这收场。毕业不同步的两人，充满着对以后的憧憬，也很快就面对到真正的现实。无论书上会出现着多少的异地修成正果的美好结局，现实里总会让你看到那些美好就真的跟童话一样，你还没达到那资本，就只能是童话是梦境。看完，醒来，一切都没了。

大头说他们说出了分手那一刻，两个人都哭了，他女友哭喊道她怕是等不及他的辉煌了，20多岁的女人，每过一年就真的是少一年，一直一直都在贬值，一直一直都在衰老凋残，别说还有十年，还有几年可以等，就是仅仅一年的等待都是可怕的存在，何况一年还是几年，会坚定的回来吗？

大头给不了答案，谁都不能肯定地给出答案。只是大头特地借钱买的上千元礼物，打了个漂亮的水漂，“咚...”。

“我一个人等着等着等怕了，我也穷怕了。”

后面听说大头的女友跟他分手后没多久，就跟家乡里的一个工作稳定的男人好上了，在家乡的大街小巷经常开着车兜风。刚知道时我们几个都感到挺生气的，怎么好好的一个人说变婊子就变婊子了，还商量要不要回去戳爆那人的车胎。大头也都跟着一块讨论着如何给他们制造惊喜，只是回到大头住的那里，他的神情出卖了他，好像头更大了，眼睛更肿了。

事实上呢，这应该去怪她吗？难道就真的是她的错吗？只是不该是这样的结局草草收场啊。

现在想起，这也不能该去怪她，如果真婊，那之前几年不也跟大头是穷着过来的吗？那几年就是假的吗？任何时候的她都是真的，之前的感情是真的，而分手后的决绝也是真的，若要真追究原因，也只能说是现实在造化弄人吧，无力短时间改变现状，我们能选择的，只能是无力地接受，挫败地低头。

点的酒也差不多喝完了，在一次又一次地碰杯中，就像把烦心的事一口一口地往下吞，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吞了，明天就会更好过一些。

20多岁的年纪，让人尴尬的要命。你要去突然地面对你从来没真正看到的现实状况，无论是在工作还是爱情还是生活，一下子就三座大山一样轰一声立在你面前，你逃不掉，只能顺从地去爬，无论是快速还是慢速，只能爬，一步一步。我们不是那种上天眷顾的人，那只是少数人生来具有的恩惠，可以绕过山去，所以我们认命，我们拼命。只是现在的我们还没那个资本可以让我们想要的东西都能有，想留的东西都能留。空有一身抱负，还得去接受时间的磨洗和考验。

结完账后我们走到了江边，夜色很好，对面的灯光很亮，连我们的影子都似乎被拉得很长，跟这城市连到了一块。其实现在大头跟我过的也不算坏，穷是穷了些，但生活也并非过不下去，只是我们得忍住些事，我们得不去奢望着些事，按着该迈的步伐走下去，仅此。

一切都会好，只是现在并不好，但以后还是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