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香

玉仙背着八个月大的孩子,身边围着年幼的小女儿玉香,忙着准备一家人的饭菜。这是除夕的前一天,富人家的孩子都是欢声笑语的,玉仙望着屋子里最后一点粮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深褐色的眸子渐渐湿润了,小玉香跑过来:“娘……”。用袖子擦着那豆大的泪珠。

忽地听闻外面有人大喊:“玉仙嫂,你娘出事儿了!”玉仙不顾一切的冲出去:“出什么事儿了?”那人只说:“你去看看,看看就知道了,节哀顺变吧”。还没等话说完,玉仙便向娘家方向跑去,撕心裂肺的叫着娘。

原来玉仙的娘只有玉仙一个女儿,如今女儿出嫁这么久了,老伴又死的早,孤零零的一个人过着,侄子和他住在一个村庄,却对他并不好,总是偷拿老太太的东西,大到老太太养的鸡鸭,小到老太太的一针一线。这是饥荒年代,女儿过的很不容易,老太太总是省吃俭用,攒下红薯、玉米、棉花、针线,等着女儿来串门儿时拿,知道女儿再过几天就要来串门儿了,就每日站在村口的桥头上望着女儿的身影,女儿还没盼到,在夜里就被大侄子杀害了,侄子卷走了老太太的所有东西,远走他乡。

玉仙跑了二十里地才来到娘家,背着孩子,也顾不得气喘吁吁的,抱着娘就大哭:“我的娘啊,你死的好惨啊,女儿还没来看你呢?再睁眼看我一眼吧,娘啊”。玉仙哭得昏了过去,醒来时村人告诉了她真相,只是贼人已逃,正处战乱时期,哪里会有王法?只能葬了娘,自己好好活下去,好好活着才是对娘最好的安慰。

玉仙擦了把眼泪,拍拍背上的孩子,看着年幼的玉香,听门外鞭炮声此起彼伏,门内却是一片惨状……

十年后

玉香在各种坎坷中长大了,开始为家里出一份力,为村中地主看守桃园,玉香有五个兄弟姐妹,家中状况虽比以前好了些,却还是需要孩子为家庭出一份力。

这天,玉香像往常一样在桃园看守,忽地听到一阵窸窣声,转出小屋,一看便惊着了:一少年白衣翩翩,他个子不高,白衣有些发黄,却是整洁干净的模样,那脸面倒像戏台上的干净小生,忽然明白过来:这不是园主的儿子吗?不过他这时正抱着桃子吃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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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早已红了脸,还是壮着胆子说:“你,你干嘛偷偷摸摸的?”

少年转过头,倒像是惊着了,吞吞吐吐的说:“我想吃桃子,可是娘不给我吃,都给妹妹了。”

玉香眨了眨眼问道:“为什么?有吃的不是应该一家人一起分享吗?”

少年红了眼眶,玉香倒有一丝心疼,说:“艾,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坐下跟我说嘛。”

少年擦了擦眼泪,走到玉香身旁,与她席地而坐。看着手里的桃子,慢慢道:“他们都说我不是娘亲生的,因为娘没法生儿子,就从舅舅家把我抱了过来,舅舅才是我亲爹,只是他有十个儿女,根本顾不上我,就把我给了现在的爹。可是爹专宠女儿,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总不许我吃,爹一不高兴就是一顿好打,娘也总对我冷冷的,每次看到她们母女耳病厮磨的,我就在想我娘会不会也一样爱我,可是我都没见过舅舅、舅娘……”

他早已泪流满面,玉香不禁得要伸手为他擦眼泪说:“你爹娘也太偏心了,我家虽然穷,但娘很爱我们,有好东西都一起享用,你别伤心了,以后我有什么就分一半给你,好吗?”

他看着眼前的姑娘,面若桃花,眨巴着那双杏目,着实动人,半信半疑的问道:“真的吗?你叫什么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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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啦,我叫孙玉香。”玉香笑了,他盯着那桃红色的脸,说:“哦~,像暖玉一样的女子,比桃花都香,我叫魏金聚。”玉香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微微低眉晗首。金聚忽然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爹还有事找我,我明天来找你玩啊。”玉香笑了笑,目送他走出桃园。


此后,金聚每天都来找玉香吃桃子、玩耍,玉香有时也会给他带亲手做的东西吃,金聚也会用自己仅有的零用钱给他买一方漂亮的帕子,他们一起看雨,一起吃烤鱼,在一起总是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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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后,一个桃花盛开的三月里,他深情地望着眼前的女子,说:“玉香,你爱我吗?”玉香嗅着花香道:“当然。”“那你愿意我娶你吗?”她与他对视,颤颤道:“可以吗?”金聚说:“有什么不可以的?你说过要把你的所有分一半给我,我不要其他的,只想和你过一辈子,跟你在一起我才高兴,好吗?”她点了点头,依偎在他怀里。


玉香和金聚成婚了,婚后,虽然婆婆也是冷冷的,但玉香和金聚在一起,两个人也会是暖暖的。

可惜,总是好景不长,打地主的潮流很快涌向了这座村庄,金聚是地主的儿子,成了批判的对象,家产充公,还要日日带着牌子游街,接受批斗,玉香很是心疼,也只能日日流泪。

金聚得了一身病,实在是快支持不住了,玉香道:“你走吧,知道你舍不得我,但保命要紧啊,你要是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只是以后不要忘了回来看我们。”金聚含着眼泪离开了,南下去了苗寨,和一个苗族女人过活着。

玉香和金聚养育有三个孩子,大儿子因为保护老二打伤了人家,人家的父母便去玉香家找事,玉香当着众人把大儿子用藤条抽打了几下,大儿子便跳井自杀了。三儿子被驴踢伤了,因为没钱看病就越来越严重,最后也死了。此后,玉香便疯了,整日里喊着死去儿子的名字,日子过得相当艰难。

几年后,打地主的风波过去了,玉香日日在村口望着,喊着金聚的名字和死去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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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三月里,桃花盛开处,玉香等金聚。

她看到一个大胡子向她走来,抱住她喊玉香,定睛看着那深深的眸子,她流泪了:“金聚,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大宝和三宝是不是也会回来?呜呜……。”


金聚回来后,他们又生下了三个孩子,玉香的疯病也慢慢好了,他们给最后一个小女儿取名为“爱”。


本故事由笔者外婆的故事改编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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