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塞山前白鹭飞（七）
七
如花刚刚进厂的时候，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从西塞街到厂里虽说不是很远，白天步行也要走二十来分钟，但上中夜班就不是很方便。一到天黑，路上没有路灯，黑漆漆的一片，一个女人走在路上就有些瘆得慌，虽说同街的也有妇女在造纸厂上班，但如花和她们不熟，彭三姑一再叮嘱如花和她们保持距离，所以每次下班如花总是单独一人走着。后来陈来军积攒了一些钱，给如花买了个自行车，上下班也方便，碰到刮风下雨，只要陈来军不上班，他就骑着麻木在厂门口等候如花。
厂里的男人一个个像个二流子，有意无意在如花面前晃悠，如花总是想法躲避，就连晚班到食堂吃饭，她都不敢去，就怕排队的时候有人借故撞下她身子或是胆大趁乱摸下她屁股，她敢怒不敢言，甚至连陈来军面前也不敢言语一句，说多了反而更添烦恼。
选纸车间都是女人，要说该是个清净的地方，不想这些结了婚生了孩子的细嫂个个都是“天不收”，每天不是东家长西家短的，更让如花难以接受的是，她们每天大声谈笑着男女那点事，甚者如有男人到车间晃悠，两言不合，几个女人上前把男人摁倒在地，啪啪几下把衣服剥个精光，羞得没结婚的女娃跑得老远。
如花看不惯，但只得忍着，在她心中，这些人都是流氓，如果是在她们湾，这些女人都是要被老公打死。可这是在城里，城里人思想再开放，也不能不顾羞耻？有一天陈来军当班，下中班时几个女人在在厂门口等厂车，不知怎么和陈来军斗上嘴了，几个女人跑到门卫室活生生把他裤子扒掉，丢到厂里花坛。
如花那天休息，第二天上班时，就听到大家的笑传，她气得不行，下班后她把其中一个外号戏称“人来疯”女人堵在厂门口，指责她不该脱她男人裤子。这下倒好，捅到马蜂窝了。
这个“人来疯”在厂里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连厂长见到她都要退避三舍，一般人都不敢轻易惹她。如花哪晓得这些事情，她一个刚刚嫁到城里的农村姑娘，根本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还没等如花说上两句，“人来疯”立马像机关枪似的嘟嘟朝如花扫来。正值上下班高峰期，厂门口一下子聚拢了几十号人，男的女的个个像看戏似的，把大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呵呵，老娘就是扒了陈跛子的裤了，你当我稀罕他那根火柴棍呀，也只有你当宝贝，要是看见其他男人的，你也就不稀罕了。”“人来疯”一张嘴，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口。
“你不要脸!”如花哪见得这阵势，她本想是说上两句就算了，指望以后不敢再欺负她男人。哪料碰到这个泼妇，如花还没说上两句，这个“人来疯”一阵狂嚷，如花羞愧难当。她刚说出“你不要脸”，一句话还没出口，一巴掌狠狠地打到了她脸上。
从小到大，如花还没挨过打，更不曾在这么多人面前受过委屈，她捂着脸，气得直掉眼泪，这个时候，有人上来扯住了“人来疯”，还有人跑去告诉了如花姑子陈爱梅。
陈爱梅赶到时，“人来疯”还在不依不饶，她叫嚷到:“你个浠水坨子，敢骂老娘不要脸，你要脸，你肯嫁个跛子？你以为你有多清高，还不知道是怎样一个破鞋，没人要了，才嫁到这里来!”
陈爱梅上前就是一巴掌，“人来疯”没招住，一下打倒在地，她还没回过神来，陈爱梅又上前狠狠一脚，“你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信不？”
围观的人见势不妙一下子散开，几个数络的人扯住了陈爱梅，“人来疯”还想挣扎，被几个婆娘拉进附近的代销店。如花也止住哭泣，她没想到姑子脾气这么火爆，内心暗暗欢喜，这一仗，她没吃亏。
全造纸厂的人都知道陈爱梅也不是省油的灯，宁可得罪厂长书记，就不能得罪她。她要你去扫厕所你就不能扫马路，更何况她有个在派出所当所长的老公，天王老子都得让她三分！
这“人来疯”今天是撞枪口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