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懈一觉醒来,发现住在自己对床的人不见了,当然,和人一起不见的还有他所有的被褥,现在只有一铺薄薄的木板静静地躺在那儿,一脸无辜。
此时,房间的另一面发出叮当叮咣的声音,赵懈一瞥,正是消失的对床在一遍一遍地把床单捋顺,现在看起来很平整。而他的好兄弟正开出一朵邪魅的笑容,向他使了个眼色。他顺着目光寻过去,自己的行李已经被扔了出来,歪拗地挤在一个委屈的旮旯里。
门廊外有锅碗瓢盆撞击的声音,有老式自行车好久没上油而产生的嘎吱嘎吱的声音,突然,一阵吵闹,一群人横冲直撞地闯了进来。他们似乎早就知道这群人的存在,还陪着笑脸,相互聊天,显得熟络的的样子。只有赵懈一个人与这和谐的画风格格不入。
他目瞪口呆,眼珠子快要掉出来,“大家都怎么了,我难道不再属于这里?就因为师傅走了,就这样排挤我?”想着,他默默地走到行李箱前,打算整理下衣服,整理下思绪。
一开皮箱,赵懈去到了另一个地方。夜很深,像是扯的一块黑布罩上了天空。月亮显得格外明亮。繁华街道,熙熙攘攘,各色精致物件,各色五彩灯光,让人恨得再生出两只眼睛才好。赵懈定了定神,看了看四周,想着,自己肯定是在做梦,但话说回来做梦来到这等地方,也是不错的。在梦里兴许有姑娘看上我也未知。
他向着繁华深处走去,一路上走走停停,一会儿问问这个花灯的价钱,一会儿摸摸那卷绸缎的面料。时不时还和卖东西的小贩砍砍价,末了,小贩答应卖了,他倒摇头摆手,“算了,算了,不买了,
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好多呢。
不买了,不买了。”小贩有些呆住,望着渐渐远去的吊儿郎当的背影,扯着嗓子喊“没钱你就别在这装有钱人,呸!”赵懈一边大步流星,一边不屑地摆摆手,并没有回头。
占卜占卜,占卜天下奇闻异事,知过去,预未来,占卜占卜.……赵懈转过头来,只见这位江湖术士心里咯的一惊,此人没有左眼,右眼却尖锐有神,有一条食指宽度的刀疤,从额头开始,斜穿右眼,一直蜿蜒到耳垂。赵懈看了看他,问“你真的那么神?
这么神给我算算吧,
你不说你能预知未来吗,
那你算算,蒋小山的未来,他是怎么死的?”
只见他单目微闭,定了会儿神,便说,一生与人为善,也收了些名利爱戴,只不过,这最后吗,害了病,胃口不好,一顿也就不到一碗饭了。赵懈听完,脸上变了颜色。蒋小山是他的师傅,而师傅就是害了病,饭越吃越少,最后走了。
赵懈是从十三岁那年跟着师傅的。当时赵懈还只是个烧火的小工,而师傅是名满济州的大厨。师傅的脾气很怪,整日只与食材,盘子,和那口跟了半辈子的大银锅在一起,其余的什么也不管。别人都不敢招惹他。只有赵懈,每次一烧完柴火,就问他以前的事,厨艺怎么变得这么好?为什么不爱和别人说话?赵懈的眼睛一眨一眨,每天都问一些问题,说来也怪,师傅也就爱和他说话,俩个人总是聊的投机。
有一天,赵懈正和师傅聊着天,突然正襟危坐,“您愿意做我的老师吗,我想好好和您学习厨艺”。师傅看看赵懈,点点头。从此以后,每次赵懈一边烧火,一边认真地听着师傅在炒菜的时候讲解的食谱要领,哪里需要注意什么,赵懈一一记在心里。晚上回去以后,再誊在草纸上。赵懈相信,只要自己好好学,总有一天,自己也能习得一身本领,不再只是个伙夫。
时过六年,赵懈也从一个烧火小工变成了小有名气的厨子。毕竟,名师出高徒。但师傅的年纪大了,胃口越来越不好,看过很多大夫也不顶用。师傅拉着赵懈的手,“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答应教你吗,因为我看到你眼睛里的光,很亮很坚持。”一个秋意微凉的清晨,师傅走了。
赵懈整个人呆在那里,仿佛被人点了穴,人潮涌动,只有他一个人怔在那,一动不动。
“喂,你在干嘛,你怎么像个木头人?”他回过神来,看着这个跟他打招呼的过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