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天气使人烦躁,几乎在家里时候我一直穿着睡衣,离开始封城的日子越来越远。我坐在电脑前面,发呆,愣神,除此之外别无可做。日子是难以打发的,叔本华说,人生就像钟摆,在痛苦和无聊之中摆荡,我现在则不然,既感到精神上的痛苦,也感到身体里的无聊,然而内心又偷藏着对于恋爱的欢喜和对于未来的忧愁。
现在已经临近傍晚,夕阳穿过斑驳的树影落在地上,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唉,这恰好我现在的心情。如果我可以抽烟的话,现在一定点一只烟,感受烟带着温暖和热流穿过我的五脏六腑,以消除少许的痛苦,可惜不幸咽喉炎又复发了,咳嗽的感觉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我突然想起吃饭的时候,拿了一双长短不一的筷子,但是对于吃饭来说并无妨碍,有用的只是头部而已,只要头部对齐,至于尾部如何安排则不必关心。事事没有必要苛求完美,天下的筷子何其之多,假如非要长短大小全部等齐,然后才能吃饭,那不是舍本逐末,糊涂极了吗?
但是尽管这样想,于我则并无补益。我打算出门逛一圈,感受下外面的新鲜空气。
空气中吹来的微风使人心旷神怡,夕阳打在胳膊上,温暖柔和。几个小孩子在把小区里的长椅从一边搬到另一边,一条浑身雪白的小狗围着他们转。我想这几个小孩子肯定还会再把长椅从那边搬到这边,因为长椅本来就是在这边,而他们临时起意的想法必然会受到家长的批评。嗯,现在我是在做推理了,推理所用的知识是什么呢,或者说来自于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就要先考虑,我为什么会觉得小孩子会受到批评。唉,我们都生活在文化里面,不知觉做了文化的奴隶。
文化,神话,科学,这都是相似又不同的东西,这些东西决定了我们的观念和思想,再在这里面掺杂点个人意志的迷魂汤,我们就这样或者那样,开始做出各种独特的表演,以求在世界这个舞台上做最优秀的演员。假如现在有个人脱离了这些东西,他无疑就会变成疯子,或者说,被定义为疯子,一个行为乖张,做事荒唐的人得不到社会的认可。马克思说,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我想在这句话前面加个条件,一个需要被社会认可的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假如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那么人的自我就无法安放,人的灵魂,思想,个人愿望,诉求,就变成水中月影,无法抓住。即使成为社会关系的总和,他也已经付出所有最大的代价,即失去自我。
人不能从别人那里找寻,否则不但迷失自我,也不能从别人那里找寻的到。人在反思自己时候,都像是在看一个魔镜里的自己,这个自己的所有奇怪行为都是合理的而且正常的,是有踪迹可循,有理由可找的。人人都在想办法为自己辩解,意图在社会的牢笼中脱困。世事如此,人心如此而已。
天空上的白云静幽幽,地上的风儿轻缓缓,好想去远方看看,去看看天南海北,海角天涯,去追寻浪漫。浪漫主义和理性主义,好像是一个人的两半,没有人不追寻浪漫,也没有人不遵守理性主义的戒条。人只是思维的产物,思维来自于知识,来自于自己对世界和生活的观察,来自于对周围环境的考察,来自于学习和认知。而所有这些都是局限的。人无法观察到无穷的世界,也不能经历无数的生活,也不能考察全部的环境,也无法学习所有的知识,而这些局限,则全部来自于人本身的局限,人自我的有限,思想的有限,时间的有限,生命的有限。在有限的全部之下,做一些有限的选择,完成有限的事情,过完有限的一生。
人可以做完全正确的选择吗,正确是无限的词语,用有限去追逐无限,这是不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