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清明时节同友人于穗港一游,友归,人散,然犹念之,是以为记。
戊戌年四月,时值清明,序属仲春,田氏女雪娇,杨氏子做计自汉来穗,相约同游,余与田氏女亚雲旧居穗地,倚窗而盼。二女相交总角,幼年于汉水相识,余与杨氏求学时一见相知,四人于穗地复聚,自是有缘。然余与亚雲同由荆楚来穗三载却未曾得见,又引以为憾。
当日午时,各人纷至,共聚“汤品一厨”,尝粤地早茶。凤爪、虾饺、红肠不等,余虽尝之百遍,却别有一番风味。席间亚雲呈果品与众人品尝,爽口宜人,余始知此乃亚雲自备食材徒手制成,感叹造物之妙。至于席间攀谈言笑,自无需多言。
饭毕,乘舟车赴圣心教堂,各人观光游览,品评耶稣圣主为救生灵甘赴十字架之轶事,余心戚戚。但曾闻孔子之言,“子不语,怪力乱神,六合之内,存而不论”,余以为佛主在心不在庙,佛乃慈悲,心有慈悲自有佛性,而不必求诸外物,常拜佛者,多以为恶而求心安,不值一提。
自教堂出,旋即至沙面,无非外族所建西洋景观,比之中华千年造物差之远矣。遥想当年,英法联军、八国联军犯我国土,其势不可挡,然则尽数为我驱逐,仓皇而逃。此旧景观曾为国耻,今为荣光,余遂有“中原事业如江左,芳草何须怨六朝”之感。
自沙面出,品粤地海鲜,夜观小蛮腰之胜,见东塔西塔与天比高,游人如织,盛景如画,余等虽乏且乐,兴尽而归。
次日天明,余四人由穗至港,不亦悦乎。香港者,有“东方之珠”美誉,虽孤悬海外,但物产丰盈,且伶人戏子辈出,为世人称道。余等怀猎奇之心,寻美食,探民居,观维多利亚港口,乘海湾巨轮,品伶人奏唱,游尖沙咀警署,访田园书屋,自别有一番妙趣。期间数度迷津,幸有港地仙人指引,得免误入歧途。港地居民古道热肠,殷勤周至,虽素昧平生亦热心相助,余等宾至如归,此者,内陆居民遥不及也。于是余有叹焉,一地之风貌,全在于当地之民,民善者,乃善地,民恶者,乃不善地。香港以弹丸之地、以孤悬之势、以迥异之制,育良善之民,传千载文明,是为国人楷模。
港地盛景之最者,在太平山,素有“未至太平山,未至香港”之称。余等寻路而上,穿梭于悬崖峭壁之间,既惊且喜,于是感叹王安石“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之见。既至太平山顶,忽狂风大作,余等大惊,疑有风妖作乱,遂相依而行,余思今晚恐为狂风席卷,然念能葬身于良辰美景之下,却也死得其所,心乃释然。至最高处,视野忽阔,见灯火璀璨,群楼参差林立,尽显繁华,香港全景尽收眼底,如诗如画,如梦如幻,万家灯火为余等而明,清风明月为世人所享,忽觉心胸开阔。悲欢离合,前尘往事渺小如沧海一粟,随风而逝,不亦快哉。
虽意犹未尽,却难免归途,途间余四人作解字猜词之戏,言笑晏晏,亦是一乐。
余曾把酒问天,人生在世,所求者何?古人谓“功名利禄”四者,今人看来亦不外如是。然则余以为,功名利禄易得,内心常乐难求。观太平山顶之清风明月,游目骋怀,此一乐也;亚雲之纯粹无私、雪娇之通透旷达、杨氏之坚韧执着,余四人虽素未谋面,但倾盖如故,此二乐也。自然美景与世间良人为常乐之源,此者,千金不换。
同游者,亚雲、雪娇、杨公子。
今夕何年
戊戌年四月于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