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摆着一盘鸡杂盖饭，夏树用筷子捡了一粒鸡杂放进嘴里，一股屎味和血腥味，一口吐出来，赶紧喝一口饭店的大麦茶去去味儿。大概是心理作用，夏树今天总觉得肉食恶心。今早上厕所，刷微博，刚好看到一个关于奶牛的公益视频，把女人当做奶牛饲养，人工授精，杀死男婴，养大女婴继续做产奶工具，最后让奶牛和屠杀场面出现。这种重口味视频，虽然恶心，但是也直击夏树的心。除去形体不同，其他生灵的生命和人类的生命并没有什么区别，当他们陷入“牢狱”和杀害，他们会和人一样露出哀求的眼神，发出痛苦的祈祷。人类的很多饮食，确实是建立在一些生灵的痛苦之上。
夏树想不通，如果让人完全不吃肉，总有西医说只吃植物会欠缺微量元素；可是吃肉喝奶，动物又真的可怜，尤其是大工厂非人道的生产。想不通，想不通，真的想不通！不过自己今天一整天都对视频里扮奶牛的女人不能忘怀，所以总觉得牛奶和肉都恶心。吃早餐的时候，夏树就连比较清淡的三鲜米线都觉得腥，只挑了米线和蔬菜下肚。
从棕色的木饭桌上把菜单掏过来，夏树重新点了一个全素的青椒土豆丝。伴着盖饭里的米饭，吃了个精光。等夏树回过神来，发现一大盘米饭见了底，减肥的事下次说，这次先用实际行动，缅怀袁隆平院士吧。
吃完饭，时间还早，夏树养病期间百无聊赖，看书费脑子，看剧没意思，于是找了“话不投机半句多”的老母亲和在奶孩子的表姐微信聊天。女人聊天漫无目的，母亲总是啰嗦，很容易让夏树暴躁，夏树也不明白，大概是母亲太蠢笨了，什么都不懂，又要瞎劝。原来对蠢人，“聪明人”是很容易不耐烦的——夏树意识到，这大概就是自己的品行——是自己最真实的一面。但是作为一个好人，怎么可以对一位老母亲“笨拙的关心”忽视和不领情呢？必须要领情。夏树其实还是懂得那种对父母深深地感激，她就是，没有。没有就是没有，没办法，没有发自内心的感激，有良心有责任心也是好的。
夏树跟母亲说起自己工作的打算，其实是想有个人商量，但是夏树选错了人，在母亲那里，她只能说一会儿话，说说谁的坏话或者没什么营养的话，但是时间不能太久。时间太久，温情全部被啰嗦和“蠢笨”消磨，只剩下夏树不孝的不耐烦。啰嗦真是惹人厌烦呀！可自己也经常对着身边的人，干这种蠢事。有时候年级主任崔主任问夏树工作上的事儿，夏树总要罗里吧嗦说些琐碎的东西。崔主任只好重新问一个指向更加单一明确的问题，夏树想，自己在崔主任面前肯定很蠢很烦。唉，自己是母亲的女儿，继承母亲漂亮脸型的同时，也是要遗留一些印记的。
跟母亲聊工作，这是鸡同鸭讲。于是夏树和表姐聊。面对夏树的困惑，表姐只是轻描淡写。夏树感到一种疏离和失去，表姐曾经是夏树的一个依靠，但现在表姐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小孩，万事有她自己的依靠和底气，加上自己父亲与舅舅家各种利益纠葛，好多事情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夏树从前的人生历程中，常常有这样的事，舍不得一种情分，偏偏时光像高铁一样的往前奔，从前的东西就全被时间抛在了原地。人不是一个人来到世界上，也不是一个人离开，但是确实是要有自立自洽的精神，做好各种别离的准备。
还记得表姐在夏树初二的时候去看她，在校门口，夏树跟表姐说哪个同学好，表姐无意间说了一句，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夏树听到了心里，这话帮助她走了挺长一段时间，并且过得挺好。这大概是夏树最早接触到得独立精神吧，只是后来遇到太过曲折的路，忘记了。因为今天的疏离，夏树想起来了。是啊，靠谁都不如靠自己，肯节上的事，自己的事，还是要自己权衡利弊，好好打算。毕竟，人类的悲观并不相通，吃饭也还是自己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