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年
前几天,一位师兄深夜发朋友圈:“夜半梦醒,无法入眠,认真回忆中……”此处省略号,可能省去三千字,也可能省去三万字,一个中年男人一旦开始回忆,必定往事滔滔,连绵不绝。如果你也人到中年,是否有一样的经历:夜半梦醒,无法入眠,认真回忆中……
师范毕业,我被分配到一个乡镇教书,那是我的第一份工作,那年我20岁。工作不忙,学校食堂只管午饭,那时候我们几个未成家的年轻教师,人生最大的困惑是晚饭到哪里去吃,是吃面省钱还是吃饭省钱。宿舍院里住着一对中年夫妻,衣着讲究,男人天天都要洗头,而且用的是飘柔,用飘柔洗过的头发,看上去就是那么的漂亮,就是那么的自信。最要命的,这狗日的经常晚上炖肉吃,那肉香铺天盖地,像一群发疯的虱子,咬得人浑身难受……那时候,我经常想,要到什么时候,自己才会有这么幸福的生活啊?
那遥远的中年!
遥远并不远,一晃便是中年。飘柔还在,但洗过的头发并不自信,肉也炖来吃了,也不见铺天盖地的香。中年不易,容易老、容易醉、容易很疲惫。细细思量,人易老,不思量,日子倒也悠长又悠长。往事不想提,未来不敢想。上面老人老矣,身体每况愈下,下面晚辈还懵懵懂懂,不如意似乎也还不成器;工作压力大,收起骨子的高傲与自信,左右去逢源,委曲来求全,说着不想说的话,喝着不想喝的酒,这是想要的生活么?恭喜恭喜——终于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冯唐说:中年不要油腻。冯唐说:醉酒好色是油腻,同流合污是油腻,倚老卖老是油腻,就坡下驴是油腻,猥琐发福是油腻……他妈的,谁不想做一个体面、干净的中年人呢?不醉酒,该喝的酒你不喝,你试试?大势所趋,不同流,你试试?倚老不卖老,难道卖萌么?就坡驴不下,给你台阶你不下,你试试?上有老下有小,你不抠抠嗦嗦,你不唯唯诺诺,你不猥琐,你试试?哪一项,你一个中年男人,都不敢试。除非你像冯唐一样实现了财务自由,或者兜里确实是有几个的人!否则,你可能在每个深夜都会醒来思考人生。狗日的冯唐,抛出这么一狗屁理论,来折磨可怜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不得已,保温杯里加枸杞。
这油腻的中年!
人活四十几,全靠懂得起。坦然接受自己的普通,也坦然接受别人的优秀;坦然接受日益发福的身材,也坦然接受日益稀疏的头发;坦然接受曾经的梦想化为乌有,也坦然接受人生际遇的安排;坦然接受觥筹交错的喧嚣,也坦然接受人群中自己孤独的身影。人到中年,可以孤独但不能寂寞,可以重情但不能多情,可以淡泊但不能消沉,可以严肃但不能刻薄,可以高调但不能炫耀。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盛宴之后,泪流满面!
中年,内心一定要强大,一定要呆在父母身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家。管他油腻不油腻,小心翼翼上好班,小心翼翼照顾好老人,小心翼翼安抚好妻子。空了去买买菜,还可以适当砍砍价,即使跟小贩绊几句嘴,也是可以的,容得一身烟火味。回来坐在沙发上,想起白天被领导的一通臭日绝,轻轻抚摸一把白发渐生的后脑勺,点一支烟,像姜文一样叹口气:
这狗日的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