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勤小岁月(二十六)——回收家

大都会里来了一个男人,开了一家事务所,门口经常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回收家」三个大字。事务所开了一年,也没见多少客户上门,期间房东还涨了一次房租,这个男人不像其他铺子老板找理由讨价还价,立马就笑呵呵的答应了。

这个男人有些胖,总是穿着一身不大贵的衬衣,爱笑。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每次他总是说:「叫我菠萝就好了。」临近的商家中,经常有人问他事务所做什么业务,他常是和气地笑着回避,双手奉上一杯水,说声:「喝茶。」

有人时长会在法院、民政局附近见到菠萝,他总是拿份报纸在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他似乎是会相面,看到特定的一些人,他才会起身主动走过去打招呼:「二位好,我叫菠萝,开了家事务所,我想你们有兴趣了解下……」

几乎所有被菠萝主动打招呼的人都会跟着他走,这些人都是吵着要离婚的夫妇。

后来,人们才知道菠萝的事务所主营业务就是回收家。只要你愿意,跟他讲一个故事,有关这个家的所有细节,菠萝就会帮你办妥一切,让你过上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的生活。不仅如此,菠萝还会给你一笔钱,是你卖家所得。

菠萝在大都会里逐渐出名了,有不少人上门请菠萝回收他们的家。有许多人是因为一时的新欢和深埋心底多年的旧爱,找到了菠萝,另外还有一些是倍感约束的年轻人。菠萝从来只管买卖,不关心其他的。

阿冠和有致姐吵闹着闯入了菠萝的事务所,身后还跟着一个不停哭丧着的孩子。有致姐揪着阿冠的衣领:「你不是不要这个家了吗!把我们娘俩买了呀!你别要这个家了,你把我们卖了,我们就此分道扬镳!」

阿冠不说话,有致姐继续数落着阿冠。菠萝起身泡了杯茶,陷在沙发里继续看着这桩送上门的生意。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终于,阿冠咬着牙:「好,我卖!」

菠萝笑着看着这对男女:「两位谁卖家呀?我菠萝做生意只跟一个卖家做,你们可想好了。」

「他卖!」有致姐指着阿冠,眼神凶狠,转眼间温柔地看向自己怀里哭着的孩子,哄了起来。阿冠依然在沉默,搓了搓手,像是狠下决心地咬着腮帮子点了点头。

菠萝看向了阿冠:「说说你这个家的故事吧,我看看多少钱回收合适。」

阿冠从认识有致姐说起,故事的剧情一直发展到他俩走进事务所之前。菠萝只是笑了笑,稍微摇摇头:「不不不,我想还有些细节没说呢。」

有致姐冷笑着:「怎么?支支吾吾了,你的那些出门之前的豪言壮语呢?那些勇气呢?我来把你没说的说了吧。」

接下来半个小时,菠萝倚着沙发靠背认真地听着,隔了好久才呷了一口茶。

「我说完了,」有致姐看了一眼菠萝,继而眼神转向了阿冠。

「卖?」菠萝也看向阿冠。

「卖!」阿冠的这一个字声音刚刚落下,屋子里的有致姐和小孩就消失了。

阿冠错愕地看着菠萝:「他们人呢?!」

「他们已经被你卖给我了,你没必要知道。」

阿冠起身抓着菠萝咆哮:「你把他们还给我!你把我的家还给我!」菠萝一把推开了阿冠,阿冠跌落在沙发里。

不多时,阿冠走出了事务所,手里攥着七百八十一块四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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