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吕一品
1.
转眼就到期中考试,虽然没人要求她必须组织考试,但受过正规教育的邹霞还是做了准备。她早早的就把数学考试题目抄到黑板上,用三根线隔开,分别写上1、3、6,学生们先抄题,抄完再做。
娃娃们就唰唰的做开了,邹霞找个空位背自己的课。先做完的就可以抬着作业去老师那里批改,及时得到分数,错的老师会及时纠正。
这一天,邹霞低着头备课,一个小姑凉递来一本作业,邹霞拿出红笔很快给她阅卷,这试卷做得很好,考了满分。邹霞这时抬起头一个,原来是小燕,她才读三年级,由于不理解老师标的1、3、6的意思,把六年级的题做了。
这种复式班里,老师讲高年级的时候,低年级的学生也在听,如果低年级的学生特别聪明,就有可能会出现低年级的学生考得比高年级学生分数高低情况。
2.
山上地势高,十月份以后,每天早上起来草上都是白霜,教室空间大,人又少,室内和室外气温差不多。孩子们冻得发抖,小脸总是冻得红红的,脸上和手背开满了细小的血裂子。
邹霞每天都是早早的起来烧火,把大的树桩和粗的柴放进灶里烧成碳,不再冒烟了,在拣到废铁盆改成的火盆里抬进教室。这样学生们暖和,她自己也暖和,下课就和孩子们挤在火盆边烤火。
这几天邹霞觉得脚趾木木的没有感觉,也不太在意。晚上洗脚的时候才发现,红红的,有点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二天起来,已经觉得走路比较疼,孩子们看出来了,都问怎么了?
她脱下鞋,已经开始脓化了,孩子们看了都很着急,阿兴告诉她这是冻疮,小燕哭着跑回去叫阿爸。
小燕的阿爸是村里的草医,小燕回去一说,也是着急,提着木箱跑来。
“这我能治,是冻疮。”
他找出几种草药,又去学校背后摘些叶子,嚼了三大口草药糊在邹霞脚上,交代了她多烧热水捂捂,袜子穿厚点,脚僵的时候要慢慢的烤。
说来这草药也真有独到之处,过了一周,邹霞的脚也就好了。
3.
高年级孩子每天下课就去玩石子,低年级的在地上滚骨碌。每天都弄得脏兮兮的,邹霞经常提醒和教育,可是没什么作用,因为不玩那些东西,孩子们也实在没什么可玩。
邹霞想弄一些体育设施给孩子们玩,这事她思考了好几天了。今天看见门前的大核桃树,她忽然想起,弄一个竹竿绑到树上就可以当杆爬了。他让村民按要求把竹竿挂上去,开始孩子们都很喜欢,很快就厌烦了。山里的孩子,爬杆个个都是高手,几乎每个人都可以爬到顶,没有什么挑战。
邹霞觉得还是做一点现代体育器材,如跷跷板、单杠、双杠、乒乓球桌上面的。她去找村长,村长不在家,她就帮着村长家媳妇剥豆,很晚了村长才回来,她没敢开口,聊几句就回学校了。
第二天放学后,她啃了两个黄瓜,就去候着村长,这次村长刚好在家,她和村长商量这事,村长也好说话。
“居然需要就做吧!”
又过了几天,邹霞又去村长家,村长家门口放着一些新锯好的木条和一些圆木。邹霞进去,村长看着邹霞,“东西都备齐了。”
“只是我们不知道怎么做,要不你画个样子?”
邹霞回到学校,认真的作了图,又怕村长看不来,每天放学后就去看村长做,很快做好了,一副单杠,一副双杠,一个跷跷板,一张乒乓球桌,一个篮球架,村长还按邹霞的意思做了一个小摇船。
邹霞带着学生把物件搬到学校,几个村民帮他们固定好,算是有了体育器材,虽然木质的器材显得笨重和不规范,但它让人觉得扎实和牢靠。
4.
邹霞调整授课顺序和管理方式后,六年级的学生成绩进步很快,原来落下的知识,现在得到了完善。本来就只有六个人,邹霞几乎是一对一的教,又是每天都面批,成绩提高也不在预料之外。
受到老师的特殊关爱,这六个学生,学习也特别努力。每个周末都去学校周霞那里做饭吃,邹霞都抽时间给他们讲一些内容,早上一黑板,下午一黑板,全做对了才休息。
课间他们都围着邹霞讲故事,周霞就把城里、家里、书上看的知识讲给他们听,娃娃们没出过门,这些平常事情在他们心里都是稀奇事件。觉得山的外面是一个大大的世界,要是可以走出大山,就可以天高任鸟飞了。
邹霞的所讲的故事,其实就是励志教育,客观上解决了为什么要读书的问题,使学生的内驱力得到了加强。
进入冬月,村子里隔三差五就有猪叫,村民杀年猪了。每家几乎都请邹霞去吃肉,村民总是舀好多的瘦肉堆在她碗里,这个月邹霞胖了不少,忽然觉得这里的冬天也不是那么冷。
5.
接近年关,村长每年都要去城里开会,安排下一年森林防火和春耕生产。天快黑了村长走到邹霞住处,问她明天要不要带信回去。邹霞写了一封信交给村长,交代他送到县里人民武装部大门口一个叫李浩然的叔叔,这个叔叔会把信交给她的父亲。
村长换了干净衣服,顺便把家里的200多个鸡蛋背下去卖,村长早早的下山去了。他怕鸡蛋在车上掂烂,先走到镇上卖了鸡蛋,又搭拖拉机去城里。天黑了,他才赶到开会的地点--人民会堂,报到之后,已经没有床位。服务员非常的难为情,一个魁梧的中年男子走过来。
“你是哪个村的?”
“吕家村。”
“哦,让他去五楼和我住,我的房间有两个床嘛。”服务员面有难色,但还是照做了。
每年都会有几个村长生病什么的,不能到会,会议内容将安排其他村的代为传达。今年开会来得特别的齐,加上部队来人搞冬季征兵,房间就有点紧。
6.
村长和中年男人上到五楼,门口站着一个士兵,“首长好!”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士兵打开门,他们进去了。屋内放着一组布沙发,还有小桌子。顶上装着吊灯,比村里的灯泡亮多了。
村长,摸摸上衣的袋子,邹霞的信还在,硬硬的。他想问中年男子,人民武装部怎么走,可是他不知道怎么称呼。忽然想起进门的时候,士兵称呼“首长”,他觉得称“首长”一定不会错。
“首长,人民武装部怎么走?有人托我送信。”他大着胆子问。
“谁托你送的?”中年男子喜出望外的问。
“我们村的邹老师。”
“不用送了,你把信拿出来!这娃还知道有爸,哈哈。”
原来这位中年男子就是邹霞的父亲,真是打破铁屑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中年男子一边拆信,一边介绍自己。
“我姓邹,你就叫我老邹吧。”
他问了邹霞的一些情况,又问了一些村里的情况,见村长已经在打盹,他就让村长去睡了。
两天的会开得很快,马上就结束了。临走的时候,老邹让士兵拿来一床绿色的被子,又把两双袜子,一面小镜子,一小袋雪花膏塞进被子里,用带子捆好,让他带给邹霞。亲自送村长到车站坐车的地方,才慢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