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后来过江南 烟雨锁惆怅
听得乌篷轻摇浆 竟不知所想
画船萧鼓声声唱 几曲断人肠
谁家墙头有梅 自芬芳
人间一场烟火 你曾盛开过
刻几人在心窝 从此孤独活
江南花已凋落 怎堪再斟酌
可怜良辰无多 竟似无人说
乌衣巷,2016年。
这年,江南下了很久的雨。灰蒙蒙的天,把古镇浸泡在烟雨朦胧里。
多年前,来到江南后,便再也没去过别的地方,这里,有心安的感觉。
这样的阴雨天,湿润与粘稠,是我喜欢的感觉。伞隔出一小方天地,伸手,便可触及清凉的雨。
我看见他时,我在桥头,他躺在船头,一头青丝发,荡在水里。他看着天,我看着他,这刻,仿佛穿越千年,时空重叠。
他缓缓侧过头,看向我,眼里笑意盈盈,抬起手,举杯,风把偌大的袖袍吹起。他冲我点下头,一饮而尽。
风把我手中的伞吹进河里,激起一层水浪,我回过神。河面上,三两只乌篷船,传出婉转的离人曲。
没有白衣男子,没有坠满星光般的眼睛,也没有那一饮而尽的卓绝,仿佛是我穿越时空,不小心偷看了一场人间烟火。
你撑纸伞回头望 千年乌衣巷
问君青丝有几丈 能把风月量
谁言杯酒醉他乡 红尘皆可忘
凭栏数尽孤帆 泪两行
人间一场烟火 你曾盛开过
刻几人在心窝 从此孤独活
江南花已凋落 怎堪再斟酌
可怜良辰无多 竟似无人说
何不多看两眼?船夫问道。
千年等一场时空交错,足矣。说完,他举起酒杯,在江南的烟雨里,肆意畅饮。
她变了,穿着现代人的衣服,那么别致可爱。
她没变,她看他的眼神,还像第一次那样,惊讶又呆萌。
他想起她的模样,低头笑出声来,在心窝里的人,怎么变,都是他的小姑娘。
每一世,他的小姑娘都会来这里,不论她出生在多远的地方。说她不爱他,他死都不信。
他又倒了一杯酒,这个地方,他待了千年,是故乡,是他乡。杯酒醉他乡,红尘皆可忘,他的小姑娘,他真是不想忘。
可是,要到头啦,待她过完这生,他要和他的小姑娘说再见了。
人间一场烟火 你曾盛开过
刻几人在心窝 从此孤独活
江南花已凋落 怎堪再斟酌
可怜良辰无多 竟似无人说
可怜良辰无多 竟似无人说
可怜良辰无多 再难与人说
2066年,乌衣巷。
乌衣巷里挂满了浸染的藏蓝色布匹,一条条,从天上挂下来。我一直要找一个人,给他做一件藏蓝色的长袍。
我一直等一个人,除了五十年前那惊鸿一瞥,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如今,我老了。只能按照记忆里模糊的身形,给他做身衣裳。衣服做好了,我也该走了。
我抱着做好的长衫,踏上乌篷船,倚着船头。那日,他便躺在这里,水浪戏青丝,杯酒风月量。船摇摇晃晃,我的眼睛慢慢闭上。
他穿着藏蓝色的长袍,坐在她身边,看着白发苍苍的小姑娘,轻轻把她的头靠在他肩头。他知道,她再也不会醒。
船一直前行,他护送他的小姑娘,再次转世。而他,穿上她为他做的衣裳,千年的孤独,也暖了。
他启程了,不再执迷于千年前的爱恋,和他的小姑娘一样,有了新的轮回。
江南烟雨锁惆怅,乌篷船前轻摇桨。
千年爱恋绵绵唱,画船箫鼓轻轻响。
一曲离人歌,两曲生死阔。
靡靡之音不能说,皆是断肠客。
船行两岸水中撤,烟雨自婆娑。
偶遇谁家梅出阁,芬芳鼻尖过。
良辰无多,待君归来,赠我一场人间烟火。
我来过江南,风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