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密密地下,千丝万缕,纠缠,若昨夜失眠,脑海中上下四十年纵横交错。大概并非是失眠,也并非那只傻猫的错。日日关在一个房子里,它还能保持住千年如一日的新鲜感、好奇心,竟还能在深夜玩得杯盘呻吟,这也是人们爱上它们的缘故,因为那颗永远的童心,正是我们所匮乏,所遗失不见的。
失眠是自己的缘故,是潜意识自己不想睡去。身体疲了,卸除戒备,若自习课堂,老师不在了,学生不安分了,笑了,闹了,丢书包的,扔铅笔盒的。脑中煮着一锅粥,气泡翻腾,忘记的,不愿意记的,来不及忘的,都急急跳跃出来,搏击,争斗,企图发展壮大。
然而我不想给它们这个机会,回忆过去不是现在,应是皱脸齿落,瘫在轮椅上。应是退居了幕后,可有可无,又无处可去。应是无人惦记,无所牵挂。应是无了脾气,没了野心,爱恨情仇皆已消亡。那时,身前身后事,咀嚼、再咀嚼、回味、再回味。即便是最不堪的过去,也是可宝贵的。即便是最可恨恶的敌人,也成了很可爱的。因为回忆里,在舞台上,能唱,能跳,有人观赏,有人喜欢,有人憎恨。到最后发现,原来恨和爱一样,都是眼里挂着,心里念着,一日多回,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粥还在熬,还在突突突翻腾,可我不给它们机会。黑夜里,睁开眼。夜并非是漆黑的,墙浅灰,灯深灰。眼仿佛是开关,脑海中的风暴、幻象仍旧被锁进去,封印。离了房间,坐在电脑前。我以为,若能将之前脑海里丰富混乱的细节梳理出一小段,或许第二日我会发现自己写出了一篇摄人心魄的文章。然而,坐在电脑前的我,淡漠、坚硬、理性、保守。打出几行字句,若风干的面包,干巴巴,瘦小伶仃。放弃,关电脑,看书。
冯唐的《万物生长》,无论别人如何评价,我是喜欢的,常被里边的胡侃逗乐。书不就是这样么,要什么风度,有时候就是一个目的,消遣,就如同在失眠的夜晚,让我发笑。写书是意淫的过程,两分真,八分假,没泡到的姑娘可以假想被自己始乱终弃。关在书斋,书里头可以上天入地、前世今生。有些著名女作家,一生几乎不曾爱恋,写出的爱情故事却传颂古今,撩拨着少男少女,甚至大妈大婶春心荡漾。
两点终于睡了,醒来朋友圈到处在传递四川地震。这里一片祥和,连雨都下得不紧不慢了。车声人声都淹没在雨中,更添宁静。然而人生就像地震,充满了变数。你以为一天就是一日,一日就是一天。你以为你一直会如昨日般,坐在窗前,同女伴闲聊,心情很好,说还有那么多好书可以读,还有那么多好电影可以看,这么想想,就觉得人生很有意义。然而人生大多数是没意义的存在,当意识到有没有意义的时候,往往便是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到那个时候,我们才拷问自己:我们活着是为什么?为什么活着?所以我不问人生有没有意义,因为我只想这么无意义活着,若平静的水面,波澜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