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对于你,我始终无法抵达。一座遥远的城邦,坐落着陌生的经纬、空气与砖瓦,带着未解的神秘与呼吸,却让我内心黑夜的灯火炽烈,双手掌纹的春天蓬勃。
我用盛满精致与圣洁的动词、形容词的信笺杯盏,叩开你我初识的陌生,吹响开往春天的行军号角,准备一场浓妆艳抹盛装出场的爱情演出,铺开情感的地图,等待激情之笔的挖掘深入,由点及面,从左到右,直至一次忘我的酣畅淋漓。我试图用昼夜的砖瓦垒砌一个宏大的伊甸园,安置幸福巨大深重的未来。
而你是征服与臣服并重的城池,引领我内心纠结的浩荡汹涌的词汇、表情、细胞、神经元大军,开赴你灯塔投射的亮光,把所有光明、阴暗、黑夜、白天路途的指南针,筑向你山高水远的幸福蓝图。背诵你的容貌,虔诚你的表情,忠实你辽阔的生活腹地,收集你的步履、行踪、身影、姿态,攒集你的喜悦、悲伤、痛苦、哀愁,像努力的矿工采集暗藏于你生活世界里的光、热、水、土、汛期、水文、规律、周期,我妄图用愚蠢的数据、元素、成分拼凑理解一座城池疆域的底细与真实。
我喜忧掺半的工作进程,不断在散落的时间事件里,搜索寻觅到新的物理与化学成分,直至陷入浩如烟海的资料、片段、细节、猜测与臆想之中,但是生理解刨式的刀耕火种,仍然远离于你精神的底牌,不能带来耕作后等待粮食时内心的饱满与踏实。我不断调遣的听小骨、视网膜、味蕾,永远只做着物质世界的繁杂与沉重的勘测与挖掘,无法洞见你物质城邦之上浩渺无际的精神纵深。
而这被情欲鼓励的情感伊甸园,在想象与时间的浸泡之下,泡涨成虚浮与不堪一击却碧宇辉煌的广阔王国,弥漫着醉人的鸟语与花香,情感努力的故事被不懈的我演出在虚无的精神城邦,成为自娱自乐的道具和自欺欺人的载体。
就像无法理解一种噪音的成分,一种颜色的构成一样。我始终无法真正看清与熟悉一种迥异于我自己的精神面貌、性格表情,无法触摸与抵达在那一片陌生的精神森林下,错结缠绕的根盘与颜色质地迥异的土壤。更多时候,我所倾慕的构图,在你那里不过是潦草随意的涂抹;我所经营的抒情,在你那里不过是游弋表面的即兴。你无法甚而不愿引进和接纳一个充斥喑哑音高、情绪激动的观众,参与你生活的建设,视野的开发。
而我最终溃败在你固若金汤的情感城墙之外,意兴阑珊地打扫遗落在这次征途之内的喜怒哀乐、愁苦甘甜,将其锁入内心的暗箱,等待时间的汹涌席卷过真切贴肤的现实。
是的,关于你,我始终无法抵达。你安然平静的情感腹地是我永远遥远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