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日】
四月底，哥哥许楠来电叫许长安回家喝他的喜酒。两人虽是表亲，却是所说的“比亲哥还亲”的关系。
许长安一思量，这红包必须得送，送大份，而且还得亲自送。
于是请了一周的假，连夜从S市赶回C市。虽说起来都是市级别的，偏偏都是直辖市，相差着接近一千公里。许长安又正巧碰见五一节假高峰期，无论火车票飞机票都蹭蹭上调，介于囊中羞涩长安只好在网上订了硬座。
对此，长安只觉得坐得屁股生疼。
许家安在C市里的小县城，这就意味着她还要上几个小时的高速公路。长安感到屁股在隐隐作痛，含泪向母上大人禀报了情况，许妈贴心窝的叫长安在C市先住下，明儿再回来看看准嫂嫂。
长安便想着暂时寻个干净便宜点的酒店安心住下。坐上出租车，长安在手机里的地图滑来滑去，刚滑到酒店标志时手指却在另一处停下了。
C市一中。
看着那个学校的名称长安有些恍惚。
手机发出白色柔和的光，一会儿便暗淡下去，最终彻底黑屏。许长安回过神冲司机说道：“帮忙转去一中。”
司机大叔掉转方向盘，从后照镜里望了长安一眼笑问：“妹子是一中毕业的吧？”
长安从手机屏幕的学校名称上转过视线，轻声回答：“嗯。是的。”
“是去参加同学聚会？”
“嗯？……不是。”
这些年她极少参加高中同学的聚会，对她而言还不如多读一本考博资料，或者多做一些工作上的事，也许是长安心里清楚那里只会让她失望。
因为他不会出现在那里，永远不会。
许长安顿了下继续回答道：“算是去看看老师，看看校园的变化。”
司机大叔没有回头，只是哈哈一笑道：“是去回味那些年青涩的校园岁月吧，年轻人嘛就要勇敢点，只要他还没结婚一切都可以试试的！”
望着驾驶座位上风趣的一位，许长安敷衍配合笑了声，然后用手背擦擦脑门上的虚汗。
报出班主任的名字，许长安如愿走进一中。不过才隔四年，一中大体建筑都没有改变，算的上很熟悉。一瞬间，许长安仿佛看到了那些又哭又笑的时光。长安恍恍惚惚刚要走进教学楼，包里的手机便宿命一般的响起。
是高中同学胡芙，长安觉得很惊奇。她俩是高中最要好的闺蜜，但因为大学毕业找工作的缘故，也有许久未曾联系了。这一不是节假日二不是生日的，她居然忙里抽闲打来长途？
“喂，安妹儿啊。”
按下接听键，听见熟悉而欠扁的称呼，长安此刻居然有些小感动。
事实难免不如所料，胡芙妹子的声音清楚的从电话里传来：“……顾北予回国了。”
许长安的右手突然颤抖起来，白皙的脸瞬间变了色。
“长安，长安……长安你还好吧？我是刚得到消息有校友在C市的机场上看见，但是他为什么不去找你我也不清楚……哎呀！谁让你不加学校的群号的，群里有人说，其实他年前就回国了，还参加了你们分班的聚会……”
“长安？长安……”
许长安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只是今天天气太好阳光刺得眼睛生疼，心里好像堵着一口气，有些难受。
缓缓开口道：“胡芙啊……谢谢，我知道了。”
电话那头停顿了片刻，通话时间在一分一秒的增加。胡芙试探地问她：“安妹儿啊……你们？”
长安突然想起出租车司机说的什么要试一试，可是五年未见，那年他留下的诀别书信算的什么。如今他究竟有没有结婚生了几个孩子她都不知道。又叫她如何尝试。
那些年的暧昧与青涩不过是她一厢情愿，他从未对她的情意回应半分，证实半句，他的一再回避，他所决定的离开就是最好的答案。
长安垂下眼帘，耳朵贴着手机轻轻说宛如叹息：“以前，就没有我们，现在也是。”
那头沉默了，安慰几句便挂了电话。
人行道旁的槐花树结的繁荣粲然，许长安仰望着洁白如玉的槐花米，在蓝色背景下犹如一朵朵白云，槐花香味让她眼神有些失焦。
时光荏苒，距离第一次认识他竟然已经十年了，头五年是她在迷迷糊糊中暗恋他，而他，用离开的后五年告诉了她答案。她觉得于他毫无牵挂了，但她真的心甘了吗？
许长安仍然呆在那里出神，突然感到头顶的毛发有些触感。长安僵住了，手指默默地蜷缩紧，抓得手提包有些变形。
直到她听见头顶传来他的声音，音质如往昔清冷淡逸，还带了点性感的磁音。
他轻如叹息：“……长安啊。”
长安还是僵在那里没有转过身，听见他的声音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已经无法思考她该如何回应。接着长安感觉到头顶的压迫感慢慢变轻，许是他收回摸她的手了。
一个秀俊清雅的身姿从右边出现在长安的视线里。长安机械般抬起头，却不知眼睛如何安放。
顾北予望着慌了神的许长安，依然青竹般淡然处之，笑若清风，行为举止却是比以往多了分稳重成熟少了分年少轻狂。
许长安在一刹那仿佛看见他俊秀的脸与青春时代重合，仿佛向北顾再次出现在她记忆里。
那是她的向北顾，曾经的那个平凡的少年在她的记忆里熠熠生辉。
轻风扑来，撞碎得槐枝头撒下的碎影摇曳。
风卷走了槐香，却散落了几朵白色如雪的槐花，随着正午烈白的碎影一齐跌落在少年的肩头。
他笑的云淡风轻。
四月，便从此刻开始繁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