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回不去的记忆-初中篇(42)

回不去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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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节:1998 


道上有人

此人是孙家老三孙三毛。

喝酒之后宋福达的反应本来就慢了一拍,而且这孙三毛离他又近,出手又快。宋福达还没来得及躲肩膀上就被一铁锹狠狠拍中了,掰着宋大毛的手也松开了。

“MLGB,上——”一直在旁边的宋云辉等人见状立马就提着武器冲了上去。轮力量和耐力,这些毛头小子们显然要比那几个中年人低一个档次,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优势:一是他们年轻,冲动,无畏,动手不计后果,下手果断而勇猛;二是他们个个都是打架的老手,知道什么时候该躲,什么时候该上,而且动作稳准狠。更何况他们的武器更适合近战,要比拿着农具的对手们要高出一个档次。

三角铁是宋云辉的最爱,这次也不例外,一米长的三角铁威力绝对比一把砍刀要凶猛的多。虽然面对的是身高一米八的孙大毛,身高一米七刚挂零的宋云辉毫无怯意,带着酒劲,运足了十成功力抡起三角铁带着呼呼的风声,照着孙大毛的肩膀就抡了过去。孙大毛虽然刚才被宋福达掰着手指显得颇为狼狈,有失宋家庄一哥的风采,但其毕竟也是道上混过的,眼见三角铁来势汹汹,大棒肯定不敢硬接,于是一猫腰就躲了过去。宋云辉第二下轮过来的时候,力道已经小了,孙大毛做好准备,大棒格挡一下,顺势一脚照着宋云辉的小腹就踢了上去。尽管喝了酒,但是宋云辉的反应还是相当快,后撤一步,三角铁照着孙大毛刚刚落地的腿就抽了过去。

另外几个捉对厮杀的,175的李斌这边最先分出胜负。和他对阵的是驼背老头的侄子,最年轻,最冲动,也最倒霉。他手里的铁锹刚举起来还没拍下去就被李斌重重的一脚踢中裆下要害,顿时就扔下了铁锹捂着裤裆倒地打滚了。石蛋则和驼背老头的老二抱着在玉米地里打起了滚,手里的大棒也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而平时总是笑嘻嘻的李波现在正拿着砍刀在玉米地里追着孙二毛满地乱窜,因为可怜的二毛手里的镰刀刚举起来就被一看到削成两段了,没有了武器的二毛哪敢跟提着明晃晃砍刀,喝的醉醺醺的,硬冲人脑袋砍的李波对阵,早就屁滚尿流,抱头鼠窜了。

真正经典的打斗还得数宋福达和孙三毛。将近一米九的孙三毛是弟兄几个里边个子最高,身体最壮的,而且据说还练过武。而刚刚宋福达肩膀上挨得那一铁锹力道着实不轻,但人家宋福达咬着牙哼都没哼一声,咬着牙瞪着大眼,抡起手中的铁骨伞,跳起来扑上去照着孙三毛的脑袋砸了过去。孙三毛一个举火燎天的姿势抬起铁锹挡住了这来势汹汹的一下。只听“啪”的一声,铁骨伞从中折断了,两截中就剩一点伞皮连着,前边的伞头那一截狠狠的砸到了孙三毛的椭圆形脑袋上。

可见宋福达这一下子力道有多大!

“哎呀——我操。”孙三毛右手握着铁锹后退了好几步,左手紧紧捂着脑袋中招的地方。血——过了得有十秒钟才流了下来,渗出指缝,流到额头。

孙三毛还没来得及反应,宋福达又是蹦起来,像猎食的鹰隼一般,半空中抡起那半截伞朝孙三毛甩了过去。孙三毛情急之下丢掉铁锹,直接像个打橄榄球的一样撞向宋福达,动作相当快。宋福达的伞抡到了孙三毛的背上,但是他自己也被孙三毛一下子撞翻在地。三毛一见得势,从地上爬起来抬脚就像地上的孙福达跺了过去,这一脚相当凶狠,一旦被跺着了,肯定得断几根肋骨。宋福达此刻酒已经醒了一大半,反应也是相当快,顺势一滚躲了过去。紧接着就是一脚踢中了孙三毛的小腿。孙三毛后退几步,宋福达已经趁机站了起来,双腿一弹,攥紧拳头,整个人像炮弹一样再次击向三毛的小腹。三毛果然是练家子,一侧身就躲过了这一下,顺势一个侧踢正中孙福达的胯部。杀红了眼的孙福达此刻仿佛感觉不到疼,挨了一脚不但没有后退,反而再次冲了上去。

看着宋福达像是要吃人的眼神,和这种不要命的打架方式,孙三毛有点怕了。

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句话没有说错。如果孙三毛也是一个不要命的主儿,那么今天他获胜的几率很大,可惜他不是。也就是那么一愣神的功夫,宋福达又是像炮弹似得冲了上来,这一次他直接在半空中双手抱住了孙三毛的头用力下压,右膝直接朝着三毛的脸顶了上去。这一下力道十足,孙三毛鼻孔里的血哧溜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嘴角也破了。但是宋福达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又是一脚踢中三毛的小腹。三毛像个虾米一个弯下了腰。这正是宋福达想要的结果,他双手紧紧抓住三毛刚留的自来卷长发,右膝卯足了劲朝他脸上顶着。

已经被吓破了胆的孙三毛此刻已经完全没有的反抗的机会,四脚着地“尽情”的被蹂躏着。

旁边的大毛眼见弟弟被揍得没有了人形,满脸鲜血,那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从腰里掏出了弹簧刀,就要上去捅宋福达。

可惜的是没走两步,背上就挨了一刀。砍他的是李斌,这一刀下去,大毛背上的血也是瞬间就流了下来,染红了白衬衣。大毛“嗷”的一声惨叫,吓坏了本来还准备动手的挖土机司机。李斌并没有停手,又是一刀砍到了孙大毛的胳膊上,红里带白的皮肉一下子就翻了出来,极为瘆人,连旁边的玉米秸上都染满了猩红的血。大毛倒下了,手里的弹簧刀也掉了。李斌那时候的架势像极了武侠小说里的冷峻的刀客,出道快、准、狠,更重要的是17岁的人家砍人的时候眼睛眨都不带眨的,就像是屠夫在杀猪一样。据宋云辉说,李斌的那把砍刀是他一个在市里边的表哥送的,比普通的看到要短上一扎,但是相当锋利,那也是李斌最钟爱的武器。

李斌眼神冷如刀锋,第三刀又在孙大毛的腿上划了一道血口子。可是人家根本没有停刀的意思,手里第四刀带着风声又砍了下来。

“啊——”这下没砍中孙大毛,中刀的是大毛他爹——驼背老头。他替儿子挡了这一刀,屁股上的血一下子冒了出来。

扭头看到这一切的宋大毛一下子抓狂了:“操你娘,别打蓝!宋福达,都别打蓝,三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杀你全家!”趴在地上的孙大毛歇斯底里的喊。

闻声的宋福达放下已经软成泥巴的孙三毛,又狠狠的朝他背上跺了两脚这才转身朝孙大毛走过来。

宋云辉,李波和石蛋他们也都围了过来。

“废了他们算了。”红了眼的李波拿玉米叶子擦了擦刀上的血说。

“不用,截他们两根手指头就算了,我来弄。”李斌说着就要上去。

年纪轻轻杀红了眼的几个小年轻是一个比一个狠。

“哎哎哎,干啥呢你们这是?小小年纪学点好吧昂。都把人家打成这逼样了,还想废了人家?你们这是想上二监狱里住两天吗?”宋福达瞪了他们一眼。

当年宋云辉他们刚上初中的时候曾经被初三的一个老大带人围过,正是宋福达的及时出现,用刚买的两瓶啤酒替他们解了围。宋福达也就成了当时他们几个的偶像,所以他们几个对宋福达的话是很听的。

“孙大毛,服不服?”宋福达手上,衣服上都是带血的泥巴。

“服你娘了个逼,你们不就——”匍匐在地下的孙大毛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被李斌一脚踹在了嘴上。

可怜的孙大毛先生此刻不仅身上带着刀伤,嘴里还沾满了血泥,而且老爹,弟弟们也全挂了彩。这个宋家庄的扛把子现在算是狼狈到了极点。

“嘴巴放干净点,再说一个脏字给你豁开。”李斌说。

“都鸡巴这样了还牛逼啥呢你?”宋云辉拿三角铁指着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孙大毛。

“你们……你们不就是仗着人多吗?有本事你们等着。”孙大毛眼里冒着火,依旧一副烈士的姿态。

“行,俺们等着你。你不是认识黑社会吗?甭管是县城的,还是市里头的,你都给我叫过来。谁要是走谁是孙子。有传呼没?没带啊?来来来,云辉,把你BB机给他,让人家呼呼人家那黑社会。”宋福达笑嘻嘻的说。

“给,快点呼,让他们带着机关枪,带着人间大炮过来支援你们。”宋云辉从腰上把BB机扔给孙大毛。

孙大毛看看地上的BB机,没有拿。

“操,快点过来吧。三毛快没气了,赶紧送医院吧。”挖土司机宋海明在一边扯着嗓子喊。

驼背老头和孙大毛他们一听,嗖的就从地上窜了起来跑过去看了。

“我操,不是练过武吗?这么不经打?”石蛋有点慌了。

“你也不看是谁打的?”李斌低声说。

“别鸡巴在那掐人中了,赶紧抬出去骑摩托车送医院!”宋一民急忙喊。

于是一伙人粘土带血的人手忙脚乱把可怜的孙三毛驾到摩托车上送去了医院。

“福达,你下手是不是重了?这要是真出了人命怎么办?”宋一民问。

宋福达微微一笑说:“那就算我倒霉呗,呵呵。不过和这么一个败类换命,是有点不值。”

“跑,福达,上广州去先,要是没事我再通知你回来。事是我引起来的,五妮,赶紧去拿钱。”宋四民紧张的说。

“哦,那……那得拿多少?”五妮眼神里边充满不知所措。

“都拿,你说拿多少!”宋四民吼。

“哎——四民,别朝嫂子嚷,拿什么钱啊?不用。我自己惹出来的事我自己顶,不就是一命偿一命吗,我这光棍一个,啥咱也不用怕。”

“不行,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先躲躲吧。达哥,你骑我这个雅马哈赶紧走,这车跑的快,我昨天刚加满油。”李波说。

“我叫我哥给你买去广州的火车票。”李斌说着就把BB机掏出来。

“哎——没你们什么事昂。他要是真死了,那是他倒霉,我也活该。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乱想不顶用。走,咱们接着喝酒去。”宋富达说着就往外边小道上走。

“哎,对了,还有,那个海明,一会赶紧把你挖了的土给填好,原先是什么样还给弄成什么样,听见没有?”宋福达回头笑着朝站在一边的宋海明说。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叫人过来弄。”宋海明哆嗦着说。

宋福达的步伐和以前一样坚定,回眸的那一笑虽然没有美人那么倾城,但却让旁观者宋南极久久难忘。那是像大侠荆轲登舟赴秦般的无畏,像李白让高力士脱鞋一般的洒脱。

宋南极始终认为宋福达就像现代社会里的侠客,他嫉恶如仇却又始终凭借自己的力量与之抗争而不是依靠法律。这也许与其只有小学二年级的文化水平有关,但是其骨子里是相信正义和法律的,因为他对自己做的事情从不后悔,也甘愿承担与之而来的后果。这些性格也深深影响了他的侄子宋春海。

几个月之后,宋南极从宋春海口中得知,孙三毛命大没死,只是鼻梁骨、颧骨骨折,肋骨断了三根,脑袋缝了7针,牙齿掉了8颗,手术费花了两万多。当然,手术费是宋福达出的,并不是他害怕坐牢,而是他觉得这是自己必须付出的代价,而这一点也是以后的宋春海和他唯一不同的地方。

此战之后,驼背老头家族在宋家庄一带算是彻底低下头来了。宋大毛也没有以前那么嚣张了,也不再动不动就“我道上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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