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展初又回到了故乡。然而一切早已变得面目全非。那场大火过后,乡亲们早已所剩无几。现在住下来的,大部分是移民,说话夹带着生硬的口音,白展初跟他们对话的时候总感觉隔着很远很远的时空。
唯有那熟悉的《解相思》能够勾起他的思乡之情。可几年里他也曾几次回到这里,为何从来没听过这笛声,也从没打听过向晴这一人物呢?原来兰妹妹就在故乡等他啊,他却在彭城寻了她十余年。
沿着小径,循着呜咽的笛声,他们走进了一家山庄。
“师父,我们到底来晚了些许。”如烟向亭子里的吹笛人深深作揖。
“无妨。”向晴止了笛声,问道,“外面是什么人?”
“兰妹妹,是我。”白展初解了身上的木制乐器,呜呜地吹奏起《解相思》下阙。
四目相对。白展初发现筱兰眉宇间多了英侠之气,再也不是从前的弱女孩了。
“兰妹妹变化可真大。”谢天谢地,他终于找到了她。
“白公子,世间再没有兰妹妹了。”向晴的语气有些冷冷的。
“兰妹妹,都是我的错,我没有能力找到你,也没办法救出冉哥哥。”白展初哽咽道。
向晴再也隐忍不住,呜呜地哭出声来。她双手颤抖,手中的笛子滑落于地。
如烟赶忙岔开话题,笑道:“体己话还是以后再说罢,现在有正事要说呢。”
向晴拾了长笛,收住哭声,方道:“现在我名为向晴,在乡下伪装成女裁缝。事成之前你不能离我太近,有要事可让如烟代为传达。若被白虎帮发现真实身份,则大事休矣。”白展初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李承翰派我到乡间搜集情报,找出不利于白虎帮的消息,实际上他是另有所图。”向晴接着说,“但不管有什么图谋,他每逢十五的日子都会亲自过来,而且带的亲信也不多,帮中很多兄弟都不知道。”
向晴在白虎帮也有不少亲信,他们举事的时候有足够的人手。六月十五正是举事的最好时机,因为李承翰杀了彭知县,他会比以往更加放松警惕。
然而李承翰为什么要到乡下来?莫非是来找他?白展初想道,莫非白虎帮与十几年前追杀他们的骑兵有关?然而多年后白展初与筱兰碰面都不相识,更何况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骑兵呢?他不清楚小冉和骑兵在他逃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总觉得一切事情都不会像想象中那么简单。
“兰妹妹,我走啦,好好保重。”白展初感觉自己是活在梦里,不太相信这是真实的。
“慢着。”向晴止住他,道,“试试你的身手。”
她手中的长笛化作一道亮光,直指他的睛明穴。白展初微微一笑,侧身避过,却也伸出左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向晴以长笛化解白展初的招式,右手却从腰间掏出软鞭,呼呼地使出风声来。白展初急忙向后纵跃一步,以宝剑化解重围。
向晴左手擎着长笛,悠悠地吹出《解相思》来。
“兰妹妹,还记得那时候吗……”
白展初话没说完,却被向晴打断:“过去的事别提了罢。”
对,他想说的的确是过去的事。
“展哥哥,你说我们逃出去后能做什么呢?”
“呃……不知道。”
“要是逃了出去,你就娶了我呗。”
她要生好多好多小孩儿,然后教他们读书识字。
那时的白展初,脸红到了耳后跟。
向晴的笛声由缓而急,忽然从缝隙处喷出无数的银针。
白展初一愣。
再强的人也无法同时避开软鞭和毒针的重围。
“白公子,当心!”如烟姑娘喊道。
白展初手上使劲,触动剑柄处的机关。只见剑柄伸长了一寸,把所有银针都吸附了过来,发出“叮叮叮”的声响。原来剑柄处装的是强力磁石。
白展初笑道:“别忘了,我才是使暗器的专家。”
紧接着他扣动扳机,宝剑的钢丝化作银蛇,往向晴手上游了过来。那蛇身盘旋了一阵,忽然狠咬了一口,将向晴手上的软鞭夺了下来。
“保重。”向晴说。
“保重。”白展初收起兵器,喉头有些哽咽,却说道,“如烟姑娘,时候不早了,我们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