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温度是38℃,市区温度当然更高,天气闷热无比,然而我却在下午流了一身冷汗,全身发冷,恍如置身冰窖。
这源自于下午偶然发现的一个事实,当我无意间看见一个阿姨在看电视,我也顺便看了一下,然后就是一身冷汗——
海南海口,雨后的阳光并不明显,一条破败的马路上,窨井盖突然跳动,然后缝隙中伸出一只发白的手,微弱的声音叫着垂危的“救救我”三个字。
当时恰好是三个女生结伴路过那里,猛然地底伸出一只手,沉闷潮湿的求救声宛若从地狱传上来一般,三个女孩吓得着实不轻,幸亏是白天,换作晚上,估计要被吓死。
从井底救出来的是一个全身只穿着内衣的女性,全身被污水泡得发白,皮肤上到处是因污水浸泡而过敏所起的斑点和损伤。
这位四十岁左右的大姐在医院中醒过来时,眼神迷离,宛如从地狱看出来的目光,终于看到阳光时,她的第一反应是嚎啕大哭。我们在这里姑且称她为李大姐。
李大姐在窨井下污水中呆了60多个小时,三天两夜!
那个窨井深度约是3.2米,污水深度约为1.6米,直通琼州海峡。她就在这种环境中硬是撑了三天两夜,生命之顽强,让人惊叹又佩服。
当她掉进窨井时,脑中一片茫然,拼命挣扎。她的身高只有1.5米多一点,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在她挣扎的过程中,发现了水滴一个钢管,约有10多厘米,她拼尽力气,站在了这跟钢管上,才勉强露出了头,然后仰着头,嘴巴在水面之外,保持呼吸。而她的头顶离窨井盖,还有1米多的距离,1米虽然不是很长,但在此时,对于她来说,真如天一样高。
然后,她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活下来!于是她大声呼喊,可是,一无所得。终于,她发现了她掉下来那天时带着的一把伞,然后她想办法把身上有的几百块钱用伞骨捅出窨井盖的缝隙,结果是,钱被人拿去了,但是没人想这钱为什么会从这里出现。她依然呆在水中。可以想象,城市排污管道内的气味,能撑一个多小时我觉得都是一个奇迹!而她撑了三天两夜!
终于,她有些绝望,在黑暗的地底,嚎啕大哭,然而,也许只有那些沉重缓慢的污水能听得到她的悲哀。污水缓缓流过,连她的回声都像是被稀释了一样,那得微弱那么的无助。
窨井底一片黑暗,那是的恐惧、悲哀、无助、愤怒、伤心诸般心情夹攻,以至于她筋疲力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在她彻底绝望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看窨井盖,她大概是想看一眼最后的一点点世间的阳光。可惜,她只看到无边的黑暗压了下来。就在她低头的那一瞬间,窨井盖的缝隙里射进来的一丝淡淡的阳光让她眼前一亮,那里明显有一根横着的钢管。
她突然看到了一丝希望,沉着思考后,她脱下了全身的衣服,接在一起,然后往上甩,期望衣服搭在那跟钢管上。一次又一次,失败又失败,可她依然坚持,终于,搭了上去。
然后,她使尽全身力气,拽着衣服爬了上去,一点一点挪开窨井盖,不到半尺宽的缝隙里,阳光猛然钻了进来。她伸出手去,把自己的生命推向了阳光。
这看起来是一个伟大的励志故事,然而,它是事实,而且是个阴风阵阵的事实。
第一个疑问是,李大姐既然掉进了污水管道,那么窨井盖应该是开着的,否则,她就不会掉进去。那么,她是如何掉进去的?
当警察打开那条街上的监控录像时,我汗毛树立遍体冷汗,仿佛鬼上身,而那时,门外太阳耀眼,奇热无比。
在监控中的画面,是距救出李大姐三天前的,那天海口大雨如注,风把雨线吹得四处乱摆。街上行人稀少,一个穿灰色的衣服的男子出现在画面中。
他在窨井附近转悠了一下,然后走了,天近黄昏时,他又出现了。回顾无人,他迅速挪开窨井盖,然后迅速用纸板盖在井口。然后扬长而去。
天色渐黑,一男一女撑着伞走了过来,男子正是挪开窨井盖的人,他尽量给那个女的撑着伞,却把自己的脸露在外面。
快到窨井盖时,他把伞尽量倾斜,罩在女的头上,似乎在为女的遮雨,然后搂着她的肩膀快步小跑。然后,
然后他带着女的跑到了窨井上,纸板猛地下落,女的掉了下去。而女的正好抓了一下井边沿,他迅速俯身用手用力把她的头按下去,只见那伞像鱼一样溜进窨井中。他迅速的将窨井盖挪上井口,然后用脚踩实。转身跑开。
不一会儿,他又回来了。发现井盖还有一点缝隙,他迅速挪好,盖严实,然后用脚再踩几下,挪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压住,离开了那里。
两天后,一个男子在井口蹲下身子,似乎在倾听什么,那时候正是李大姐在井底撕心裂肺的叫喊的时候,命运弄人,那男子虽然起疑,但最终还是没发现什么,走了过去。
这三天两夜中,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却均都不知他们的脚下,正有一个生命在拼命嘶喊。
推李大姐下井的那人自以为很聪明,却忘了一件事,他忘了世上还有监控录像这个东西;他更没想到,一个人能在这种环境里奇迹般的活下来。
他当然逃不了。而他杀人的原因更是让人心寒。
原来李大姐和这名男子同是湖南人,老乡。2013年时,男子向李大姐解了两笔钱,共10万块。男子迟迟没有还钱的意思,李大姐也不催他(这点也许有疑问,或许催得过急)。而李大姐却接到了他的电话,说是到海口去玩玩,然后给她还钱。
于是李大姐去了海南,两人在海南玩了几天。李大姐见他没有还钱的意思,就说自己要回湖南了,让他有钱了转账过来。谁知,这一回湖南,竟然回到了地底。据她描述,在游玩的过程中,男子总是要求她在极其危险的地方拍照,桥上、崖边,什么的,还不让她扶东西。有时候,他会猛然扑过来,她质问时,他说是鞋子滑,而她,居然相信了男子。
我想不通的是,借钱不还或者跑掉了,这个我还能理解;借钱不还还要杀人以抹去债务,这逻辑是从哪里来的?是人的逻辑吗?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我试着站在他的角度去想,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李大姐催的太急,而他没钱还,随起杀人之念。一种是,本来李大姐催得也不是很急,但他尚有点良知,觉得太对不起李大姐,又还不了钱,索性杀人,永远免除这尴尬。
我个人倾向于第二种,假如是催得很急,甚至不择手段的催,那基本上是处于信任完全丧失的地步,李大姐不会跟他出去,即便出去也会有所防备。同时,如果催得过急,他应该会感到压力,采取的办法应该是躲着,而不是约见。所以,他之所以杀人,应该是因为第二种原因,就是人家也不是特别催他,无非是言语之间表现的比较失望、揶揄一点而已。他自己想还钱,但是还不了,觉得这“丢面子”的事是一个极大的心理负担,索性杀人灭迹,一劳永逸。
但,这真的能一劳永逸么?!
看他作案的过程,倒是很聪明很有能力,为什么就想不通这个事情?而那些地底、山谷、河流中,到底有多少冤魂野鬼,我们谁也不知道,李大姐靠着惊人的毅力活了下来,我们知道了朗朗乾坤下,我们的脚下,竟然有如此惊心动魄的事情,而那些没有活下来的人,我们从何而知?
这不是法律的问题,而是人心,在38℃时仍然让人冷汗遍体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