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说，如果你爱一个人，先要使自己现在或将来百分之百的值得他爱，至于他爱不爱你，那是他的事，你可以如此希望，但不必勉强去追求。
01
收到北大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亮子激动地留下了眼泪。这一刻，仿佛多年来一直笼罩在他头顶的阴影全部消失不见了。
他想起他挑灯夜读的那三年，想起毕业时他边工作边考研的时光，想起无数个晚上他刷题到夜深人静最后支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睡过去然后天刚亮又开始背书然后整装待发去上班的场景…
过去的那一幕幕，虽然早已沉寂于心，但细细剥开来看都是鲜活的。辛苦是必然的，但倘若不付出何谈今日之收获？
他甚至不敢想，自己居然真的考上了北大。
很多年前，其实也就是高中时代，他指着一本书上的未名湖对自己说，“我一定要考上北大”。
只是，事与愿违，他高考发挥失常，去了南方的一所二本。这里没有帝都常年的雾霾，没有中关村的繁华，也没有皇城脚下的威严，有的只是一撇一捺勾勒出来的属于江南烟雨的缥缈。
那四年，他拼了命地学习，每年包揽奖学金；凭借自己的努力在学生会混到了主席的位置；也在大学期间谈了一场校园恋爱…普通人该经历的事情他似乎都经历过了，似乎前后二十几年的顺风顺水第一次被打破也只是高考。
02
这种顺风顺水的场面再度被打破是大四考研，情系北大很多年，这一次他终于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报考了北大的研究生。
那一年，江南地区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六点不到，灰蒙蒙的天空倒映着莘莘学子们年轻的侧脸，他只是其中的一个，他们守在图书馆门前等待开门。等到人群日渐密集起来，图书馆大门打开，人群涌向门口。他已经记不起当年自己这样在图书馆门口等待了多少天，只记得当时的心情是雀跃的，因为有很多人陪着自己做着同样的事情。
平时大家开玩笑时都说，高中没努力的人大学才会想着考研。
对他而言，不仅仅是高考失误，因为这个失误完全可以靠复读来弥补。他只是怀着自己的北大情节才坚持那么久，既然大学没有选择了，那就硕士再选择一次。就是怀着这样的初心，他才一往直前地考了三次，直到考上。
于他而言，全国大学有几百所，可他偏偏就认准了这一个，只是北大而已，其他的学校再好再坏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大四那年第一次报考北大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想着不管怎样先考了再说，很不幸，跪在了英语和专业课。第二年，他没选择马上工作而是在学校附近租好房子和同学准备二战，这一次，依然跪在了英语。第三次，他边工作边准备考研，终于打了个翻身仗。
记不清楚那几百个日日夜夜是怎么过的，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忍受南方冬天的湿冷的，他只知道，他要考回北方，考到北大。
03
毕业季的时候，女友叶子问他，“你要不要和我一块回大连？”
他摇了摇头，“不了”。
她当时好像很难过，最后独自一人拖着行李箱回大连。她走的那天，他收到了她的分手短信。她不知道的是，他一个人在火车站看着她走远，哭成狗样。
那时，他就决定了，他一定有考上北大，考到北京，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那样，他才有资格拥有她。
只是时间有些漫长，他用了两年的时间才考上北大。
他们俩刚分手后的那几个月，他学会了抽烟喝酒，以往这些事情他是万分不屑的。直到最后他下定决心准备二战，他才逐步回到正轨。
她知道他的选择，在爱情和梦想这道选择题上他一定优先选择梦想，所以她义无反顾地走了。
而他，守着他浅薄的梦想，在烟雨迷蒙的江南过了一年又一年。
04
他颤颤巍巍地点开手机通讯录里的号码，找到她的号码，却迟迟不敢再拨出去。
明明到了这一刻，他最想分享喜悦的那个人就是她，即便她不在眼前，但是透过那微弱的电磁波听听她的声音他可以想象她是什么样子。可是，手指居然有些不听使唤，明明一个轻轻的点击动作，他却重复了好多次还没能把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拨通。
是的，他怂了。
他不知道，时隔两年，她是已经把他忘了还是记得他，但是身边却早已另有他人。这些不确定性，他之前不曾考虑过，他一直以为，对她最好的告白就是捧着北大的录取通知书走到她身边。
两年前，他选择了梦想。
两年后，梦想成真的他却渴望爱情。
世间之事就是这么可笑，因果循环，曾经以为能轻易割舍下的东西，在时间都空隙里日益放大，不管是喜悦还是痛苦，都没有一丝一毫地消弭。
他对自己说，既然还放不下，那就找回来好了。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被拒绝，最好的结果是她接受了。
既然最好与最坏的结果都在他的接受范围内，那找回来又有何不可？
05
电话接通的那一刹那，他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喂，”
“叶子，我…”
“我知道你是”
然后电话陷入了一片寂静，仿佛被设置了静音，但是他知道，她就在那头，没有离开。
他鼓足勇气，“叶子，我考上北大了”。
她似乎是发自内心地为他高兴，声音听上去有些兴奋，“那恭喜你啊”。
他仿佛受到了感染，唇角微微向上扬起，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叶子，我…很想你”。
半晌，她没有说话。
他试探性地开了口，“两年前是我对不起你，现在不一样了，我们还能回到从前么？”
这一次，她没有沉默。“亮子，我累了。你说你要先追寻你的梦想，我知道，所以我假装洒脱地放开你了。可是你呢，这两年来，你什么都不曾和我说，直到今天你才说。我一直保持电话不变就是等你哪天想起我了给我打电话，那时候，但凡你有一丝想要复合的想法我都会同意。但是现在，我不知道了。”
他安静地在一旁听着，“我一直都想给你打电话，可是想到我混得这么惨，太狼狈了，我一次次告诫自己一定要考上，这样我才有资格去追求我的爱情。”
“你从来只看到你自己，你真自私。两年前我成全了你的梦想，不代表我现在要成全你的爱情。我等了你两年，不想继续等下一个两年了。”
“你听我说，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已经计划好了我们的未来。等我三年，一毕业，我们就结婚，然后我们去你喜欢的城市生活，好不好？”
“亮子，够了。上个月我已经通过相亲认识了我的现任，他很好，我们已经决定今年国庆举办婚礼了。请柬我等会发给你，希望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他握着手机，直至屏幕完全黑了下去，才放下手机，整个人滑坐在地上。
他一下子有些茫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拼命考上研究生是为了什么？北大情节是自己的梦想，可是与她的未来也是他的梦想。而今，圆了一个梦，却也失去了另一个。只不过，这一次是永远失去了。
那两年支撑他的动力就是拿到北大的录取通知书，他想过的支撑他三年研究生的动力是她，只是，现在他终于是彻底失去了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