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以来,这是第一次回家。
上大学的城市离家并不远,火车三个多小时的路程。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几乎每个月都回家,现在工作了,多少有点不方便。熬了两个月,总算有机会回趟家了。
早早的来到火车站,候车室人还挺多,提着行李晃了一圈也没找到可以坐的空位,索性站到闸机口等着。不是节假日,也没有开学,来往的人群多是中年人。离检票还有一段时间,大家都在位置上候着,我一个人在闸机口显得有点突兀。为了掩饰尴尬,只能摸索着手机,看看相册,就这样又看到了你。
有多久了?你离开多久了?闭上眼想了想,也快三个月了,最不能抑制的,是每次翻到你的照片,眼睛总是酸酸的。
你看,这是你今年生日的时候拍的照片http://ci.baidu.com/AYMtQ5Y8hd ,验证码:4kxi,一家人考虑着你的情况,最终还是决定把你从医院接出来,在家过一个生日,谁心里都明白,这可能是你的最后一个生日。为了不让你伤心,大家仍然强颜欢笑。为了图个吉庆,特意给你买了红色毛衣,你说瞎折腾,这么大年纪了穿什么红色。说归说,可看出来你还是很高兴的,你不要我们帮忙,自己穿好衣服,一脸的笑意。好久没看到你有这样的笑容了,感觉气色也好了很多。你叫我过去帮你梳梳头发,像小时候一样。你说我小时候就喜欢在暑假的午后,趁着你们睡午觉的时候,拿把梳子捣腾你们的头发。这些我都不记得了,如果可以,你再给我几年时间,我还是像小时候一样,陪着你,给你梳头好吗?因为化疗,你的头发已经很稀疏了,拿着梳子的手,有点颤抖,每梳一缕头发,总能扯几根下来,我帮你挑着落在新毛衣上的头发,你说没用的,头发掉的厉害,弄不尽的。你不会知道,当时听你这样说,有多心酸。可是也无能为力 ,只能故作平淡的告诉你,没关系,等化疗好了,会再长出来的。花白的头发,粘在红色毛衣上,显得格外明显。只能别过脸不去看。照片上的你,还是那么慈祥,你在吃生日的长寿面,看着你的笑脸,仿佛还是昨天,那么真实,却又如此触不可及。
不敢再去翻你的照片,眼泪已经在打转,已经快检票了,周围的人也多了起来,看到跟你年龄相仿的老人,都觉着有种亲切。在心里勾画着,是你穿着这身衣服,跟我一起站在闸机口,等着安检,一起回家。
说好不去想你,可越是这样克制越无法控制,眼前的人或景,总能不自觉的跟你联系在一起。喜欢坐在火车这靠窗的位置,随着列车前进的步伐,窗外的风景飞快向后掠去。掠过一片高楼,又是一片田野,每前进一步,离家就更进一步,离你的记忆就更迫切透彻。
颠簸三四个小时,总算坐在家里这张八仙桌前,早上起的早,午饭也是在车上解决的,还没到家,爸妈就帮我准备了饭菜。吃着饭,妈妈跟我说,给外公打个电话吧。有点哽咽,自从你离开后,每次给外公打电话,都需要勇气,不敢听到外公那无助的声音。你们的爱情算不上爱情,却深到骨子里。相濡以沫,一辈子磕磕绊绊到老,你先离开了,留下外公一个人。以前每次回家,都要跟你打电话,你总会亲切的说宝宝回来了啊,想吃什么?有空来玩玩……可是,这样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外公不会这样说,你离开后,他的声音里满是沧桑,他不愿意到孩子家,他只想留在你们的老家,你们生活一辈子的地方,因为那里满满都是你的影子。我不敢回去,那屋里的每一物,门口的每一处景,每一块菜地,都是关于你的记忆。我不想哭,尤其不想在外公面前哭,那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泪水显得那么无力苍白。终于还是拨通了外公的电话,过了好久才接通,他说他在田里干活,不太听得清,我加大声音,告诉他我到家了,他让我好好休息,又寒暄几句,还是挂了电话,没有你的问候,眼泪早已奔溃。
在你六七的那天,是你离开后第一次梦见你,没请的了假,没能回去,晚上一个人在出租屋里哭。还好,那天的梦里,见到了你,梦里还是在医院里,陪你在医院的楼下散步,我采了一朵路边的月季,开的很好,戴在你的耳畔,你笑的像个孩子,像刚开放的花儿一样。
不想写太多关于外婆的回忆,每写一笔,都带着泪,也不想传播这些负能量,只是想真切的告诉所有人,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真的是有道理的。外婆在世的时候,总让我带男朋友回家,那会我觉着机会还长,以后再说。可现在再没有机会了,以前总想着等我毕业了,一定会好好孝顺外公外婆,可是时间不会给你永远的机会。好好珍惜,好好对待身边的人,愿世间善良如你,始终被温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