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病

      雏菊是一个生活在偏远山村十五六岁大的女孩,雏菊家所在的村庄是一个非常贫穷的地方,如果不是春节,平时在村庄里压根儿看不见青壮年,整个村庄似乎只有老人和孩子。也有很多像雏菊这般大的女孩,因贫穷困顿所迫,也早早地离开了村庄,外出打工。

      雏菊的父母都外出打工了,一年里只有春节的时候才会回家,家里只有她和奶奶。雏菊今年十六岁,看着别家同她一样大的女孩都外出打工了,她也曾想过离开村庄,出去打工赚钱,减轻家里的负担。可是雏菊的父母并不同意,他们想要雏菊好好读书,完成学业,因为只有这样,雏菊才能真正地离开山村,更何况,雏菊从小体弱多病,并不适合外出打工。

      雏菊非常乖巧,才十六岁的她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学习成绩也非常好,村里的老人总向奶奶夸她。雏菊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由奶奶带大,因此,雏菊和奶奶的感情非常好。雏菊从小体弱多病,常常生病,但每次生病,都少不了奶奶的悉心照料。

      这年秋天,雏菊又病倒了,而且这次病得比往常都重,奶奶非常着急,也叫了很多大夫,吃了很多药,可这病就是不见好转。村里的人也知道雏菊这次病得非常厉害,都帮着想能给雏菊治病的法子。

      邓大娘家在雏菊家后面,是雏菊的邻居。邓大娘只有两个儿子,丈夫在早些年前就去世了,两个儿子初中都没读就缀了学到外地打工去了,至今也没成家。因此,邓大娘平日里就一个人住,家里也没个孩子,但雏菊却很得邓大娘的喜爱,平时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邓大娘也总会想到雏菊,完全把雏菊当成了自家孩子。这回雏菊病了,邓大娘也很着急,她一边安慰着雏菊的奶奶,一边又帮着想法子给雏菊治病。

      一周过去了,雏菊用了很多药,中医也看了,西医也治了,可这病就是不见好。雏菊躺在床上,这面色是愈发苍白,邓大娘和雏菊奶奶看了都非常着急。

      这天,邓大娘又来到雏菊家,她向雏菊奶奶说道:“雏菊她奶奶啊,你说这孩子什么药都用过了,可这病硬是好不了,你说这孩子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了体,那这药是治不好的啊。”雏菊的奶奶听了邓大娘的话,也觉得是这个理儿,也对邓大娘说道:“既然这病用药治不了,那我们赶紧找找土方法呀,别让这孩子再受罪了。”“听说隔壁村的黄大仙对这事在行,前不久也治好了村头那家的女儿的顽疾,我俩现在就去找他吧,孩子这病可不能再耽搁了。”

      黄大仙家在隔壁村,却不是那儿的本村人,按照隔壁村民的说法,这黄大仙去年云游途经此地,见此地风水及好,才决定在此长住的。还有人说了,这黄大仙刚到隔壁村的那天,村长的儿媳正在生产,可这孩子出了娘胎后,却没有哭声,村长见这孩子是个男孩,便着急起来,而这时黄大仙正巧路过村长家门口,了解村长家里的情况后,便进去抱起孩子使劲晃荡起来,嘴里还不时地念着咒语,就这样,这孩子才哭出声来。也因着这件事,村长一家都把这位黄大仙当作恩人,还把自家的老宅让给黄大仙住。从那以后,黄大仙又帮着隔壁村的好几户人家治好一些奇症,才逐渐有了声望。可这黄大仙是从哪儿来的,却没有人知道确切的答案。有人说,黄大仙是城里来的先生,也有人说,这黄大仙是位得道仙人。反正,不管这黄大仙从哪来,只要他的仙法灵验,能治病救人就行。

      邓大娘和雏菊奶奶拿着一只鸡来到黄大仙家门前,并跟黄大仙说明来意。了解完情况的黄大仙低头思考了一会儿,便问向雏菊奶奶道:“这女娃是不是从小体弱多病呀。”邓大娘听了黄大仙这么一说,急忙答道,“是啊,是啊,大仙啊,您说这孩子莫不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什么大夫都治不好她,您可得救救这孩子啊。”黄大仙拿起烟斗,吸了一口,便对邓大娘说,“这女娃体内天生阳气不足,当然体弱多病,这次想必是体内阳气消耗殆尽了,这才长病不起。”雏菊奶奶听了黄大仙的话,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钱,塞进黄大仙手里,并说道,“大仙啊,这就拜托你想想法子来救救这孩子啦。”黄大仙将钱塞进口袋后,又说道:“这病其实不难治,只是,只是……”邓大娘看了看黄大仙,又从口袋中掏出一张钱币递给黄大仙,“大仙,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救这孩子的,需要我们做什么,您尽管说就是。”黄大仙收了钱后,扬着脖子说道,“这女娃既然缺少阳气,那就给她添点阳气,这病自然能好。”“可我们上哪儿去找阳气啊?”雏菊奶奶又问道。这时,黄大仙又卖起了关子,“这阳气嘛,倒是好找,只是这法子不知你愿不愿意试。”邓大娘听了,连忙应道,“愿意,当然愿意,这救人的事,怎么能轻易耽搁。”“是啊,大仙啊,您就把那法子告诉我们,我是一定要救我孙女的。”雏菊奶奶也急忙应道。这回黄大仙倒是不再卖关子了,而是捋着胡须说道,“这古往今来,男子为阳,女子为阴,阴阳结合,方得平衡,要想救这女娃,也只能遵循这阴阳之道,找位阳气足的男子与其圆房,这病方可治愈。”“这……”雏菊奶奶有些犹豫,虽说以前也有很多通过结婚圆房来冲喜治病的说法,但是这可关心着这孩子的清白之身啊。

      之后,雏菊奶奶和邓大娘还是回去了。她们觉得大仙的这个方法并不妥,这样可能会害了这孩子。这孩子虽说也有十六七岁了,在农村也有很多这个岁数的女孩早早嫁人了,可自家孩子还是学生啊。看着雏菊的病愈发严重,奶奶心里很不是滋味,到底该不该用那个法子呢?奶奶心里很是犹豫。

      这天夜里,雏菊家突然亮起灯来。邓大娘也醒了,看着雏菊家中亮起的灯,邓大娘想着怕是雏菊发生什么事了,于是连忙起身,赶到雏菊家去。邓大娘刚到雏菊家门口,便听见雏菊奶奶的哭声。“莫不是……”,邓大娘心里一紧,赶忙敲门,不一会儿,雏菊奶奶开了门,见是邓大娘,于是拉着邓大娘进门,着急地说:“你看,这孩子都咳出血了,这脸都青了,怎么办呀?”邓大娘看了一眼雏菊,也急坏了,跺着脚想办法。“要不我现在去找黄大仙,他一定有办法。”这是邓大娘唯一想到的办法了。“对对对,你赶紧去找。”雏菊奶奶这时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让邓大娘去找黄大仙。雏菊奶奶在家陪着雏菊,等着邓大娘带黄大仙回来,这期间,雏菊又咳了几次血,雏菊奶奶更加着急,于是她拿来几张符纸,贴在雏菊床前,想着避开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不让那些东西带走她心爱的雏菊。

      一段时间后,邓大娘将黄大仙带到了雏菊床前,黄大仙看着躺着的雏菊,便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丸,“让她吃下这个吧。”雏菊奶奶连忙接过药丸,喂雏菊吃下。又一段时间过后,吃完药的雏菊面色开始由青转白,咳得也没那么历害了。邓大娘和雏菊奶奶悬着的一颗心也开始放下了。为了感谢黄大仙,雏菊奶奶又从口袋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币,塞进了黄大仙的手中。黄大仙也坦然收下这钱,并对雏菊奶奶说,“这药啊,只能让这女娃好过一时,等这药效过了,你还是早做打算吧。”

        雏菊奶奶听了黄大仙这话,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那怎么办啊,大仙,你一定救救这孩子啊。”“办法我已经给你讲过了,救不救这女娃也是看你的决定。”黄大仙说完后,便抬起腿想要出门。邓大娘赶紧拉住黄大仙,又对雏菊奶奶说,“孩子她奶奶呀,这都什么时候了,救人要紧啊,那法子干脆就用吧,只要让人知道不就行了吗。”“可是就算用了那个方法,这大晚上的上那去找这合适的男子啊。”雏菊奶奶说完后,邓大娘的目光便投向黄大仙,又拉起雏菊奶奶说,“你看,这不有个现成的吗,只要这黄大仙办完这事后什么都不说,你说这事还有谁知道呢?”

      后半夜里,黄大仙办完事后,在临走前又给了雏菊奶奶一颗药丸,“早上醒来后再给这女娃喂一颗这药丸,保证她明天就能活蹦乱跳。”雏菊奶奶接过药丸,送走黄大仙后,雏菊奶奶便守着在办事前已经昏睡过去的雏菊。等待着即将的天明。

      早上天刚亮,雏菊奶奶便给雏菊喂下黄大仙留下的药丸,见雏菊还没醒,便去做了早饭,好让她的孙女醒来便可以吃到热腾腾的饭菜。不一会儿,奶奶做好了早饭,当奶奶将早饭端进雏菊房间时,便看见雏菊坐在了床上。奶奶见雏菊可以坐起来了,便高兴坏了,搂着雏菊,并问雏菊还有哪儿不舒服的。

      雏菊醒了,邓大娘也知道了,便忙着杀鸡炖汤,说是要给雏菊补补身子。“雏菊她奶奶啊,这黄大仙可真是神通广大呀,改天我们俩可要登门道个谢啊。”邓大娘说完,便把炖好的鸡汤盛在碗里,给雏菊送了过去。

      雏菊喝完汤后,就躺下休息了。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雏菊的病好了的时候,这天夜里,雏菊又咳血了,而且看情形,像是比上次严重了。雏菊家又在夜里亮起了灯,这回雏菊奶奶亲自叫来了邓大娘,“你看,这孩子白天还好好的,怎么到了夜里又犯病了。”雏菊奶奶着急的问邓大娘,而邓大娘看着雏菊的情形,也吓坏了,赶紧喊着,“那赶紧找黄大仙吧,我去找,你在这陪着雏菊。”说完,邓大娘赶紧向黄大仙家跑去。

      邓大娘跑到黄大仙家,敲了很久的门,就是没有人应,无奈之下,邓大娘只好去找村头的大夫。

      没过多久,邓大娘就将村头大未带到了雏菊床前,大夫为雏菊把了把脉,叹了口气说,“这病脱了那么久才治,现在只有送进城里的医院才能救她了。”

    “大夫,你救救这孩子吧,这大半夜的,我们也去不了城里的医院呀。”雏菊奶奶扯着大夫哭喊道。“我也没有办法呀,你还是通知这孩子的父母,赶紧送这孩子上医院吧。”大夫说完后,抽出被雏菊奶奶拉住的手就走了。

      “雏菊她奶奶呀,你现在还是赶紧通知这孩子的父母,让他们回来一趟吧。”邓大娘边说边扶着雏菊奶奶,“这黄大仙不在家,雏菊的病耽搁不得啊,得赶紧送医院。”邓大娘又对雏菊奶奶说道。

      雏菊的父母接到雏菊奶奶电话后,在第二天傍晚便赶了回来。他们回来后,看着躺在床上的雏菊,都心疼坏了。雏菊的母亲许是看着雏菊这病重的样子,情绪有些激动,对着雏菊奶奶喊道,“这孩子病了,为什么不早些送去医院啊。”奶奶也急了地说,“这孩子刚病的时候,中药西药都吃了一大堆,可这病就不见好,我和她邓大娘去找了隔壁村的黄大仙,这黄大仙说这孩子阳气不足,找个男子圆房就行了,我按黄大仙说的去做了,让黄大仙来跟这孩子圆了房,这孩子的病本来也好了,可谁知道这病昨晚又犯了。”

      听到自己的女儿和别的男子圆房这点,雏菊的父亲更激动了,他对雏菊奶奶喊了一声,“妈,你怎么这么糊涂啊。”说完便推开守在女儿床前的老母亲。

      可没想到,雏菊父亲这无心的一推,竟害死了自己的老母亲,雏菊奶奶被推倒后,头撞到了一旁的桌角,便断了气。

      雏菊父亲想到自己害死了自己的老母亲,又看着床上病得昏睡过去的女儿,情绪更加激动,于是他拿起了菜刀,向黄大仙家走去。

      雏菊的母亲看着这一幕幕,也呆滞了,任凭丈夫抡刀出门,也没了拦的力气。很久很久之后,丈夫还没回来,雏菊的母亲也缓过神来,看着倒地的婆婆,和昏睡的女儿,雏菊的母亲便趴在女儿床前哭了起来。

      雏菊的父亲带着菜刀来到黄大仙家门前,叫骂了很久,里面就是没人来开门。逐渐地,周围聚集了越来越多来看热闹的人,雏菊父亲心一急,直接用菜刀劈开了黄大仙的家门。门是开了,可这黄大仙早就打包东西溜了。

      雏菊的父亲痛苦地叫骂着,好不容易停下来,想到自己还在生病中的女儿,便赶紧赶回家去,可还没进到家门,就听到了妻子的哭声,雏菊的父亲心一紧,赶紧跑回家。女儿最终还是走了,雏菊的父亲就在一天之内,失去了两个他毕生最重要的人。

      处理完女儿和老母亲的后事后,雏菊的父亲一把火烧了家中的老房子后,便和妻子离开了这小山村。从这以后,雏菊的父母再也没回过这小山村,雏菊一家也永远地在这个小山村消失了。

      第二年清明,邓大娘来到了雏菊和雏菊奶奶的墓碑前。那件事后,邓大娘无比自责,也因此落下了心病,整个人也老了许多,仿佛被夺去了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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