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下学期,研究生复试失败的我,放弃了调剂,开始奔波于各种招聘会中,那份在复试中没用到的英文自我介绍,在招聘时到派上了用场。
班上拍毕业照那天上午,我还有一场面试。面试一结束,我就急急忙忙往学校赶,路上堵车,到宿舍时,拍摄已经开始了。还好,我最亲爱的舍友邱妍等着我,我们一起换好了拍摄的服装,跑着去了操场。
那天,阳光很好,天空很蓝,我突然想起自己刚刚大一时,看到学长学姐在操场上拍毕业照时的场景,一晃眼,我也要离开这里了。
镜头前的我们,都笑嘻嘻的,勾肩搭背地做鬼脸,做出拳打脚踢的模样。我们贪婪地享受着这最后的,属于我们自己的学生时代,没有对离别的感伤,没有对未来的迷茫。
即使知道以后的我们或许再也不会见面,或许再也不能相互拥抱,再也不能一起去看日出,我还是想要像个小孩大笑。
01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张宣,是我刚上大学去领课本的时候。当时,我正拎着被书塞得满满的行李箱上楼梯,迎面一个穿着黑色运动T恤,背着羽毛球拍的男生走过来,轻声说道,
“我帮你吧。”
我虽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一边不停地道谢,一边把行李箱交到了他手上。
夏天,室外的温度像火一样烧,我和他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他一直帮我把行李箱搬到了我所在宿舍的六楼。直到他走后,我才想起自己竟连一杯水都没倒给他喝。想到以后大概也是见不到了,心里生出了一丝愧意。
领课本过后的几天,就正式上课了,早上八点的专业课,我和室友邱妍两个人匆匆忙忙地在铃响的那一刻跌进了教室,我的荷包里还装着一个吃了一半的青菜包。
上课的时候,我趁老师不注意低头咬了一口包子,没想到抬头时,刚好和老师的目光撞上了。她严厉的目光注视着我,毫不客气地说道,
“有同学在教室里吃包子,搞得教室里都是包子的气味,有没有考虑过其他在教室里上课的同学的感受啊?”
老师的话一出,就有同学四处张望,我低下头,整张脸顿时涨得通红,要是有个洞在我身边,我肯定立马就钻进去。还好她没继续说下去,过了一小会,我才再抬起头来。身边的邱妍在我耳边小声说道,
“这老师真凶,想宫斗剧里的嬷嬷。”
听她这么一说,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心里也舒展了许多。下课的时候,我和邱妍聊着天,突然听见有人在我们身后大声喊,
“张宣!”
我右前方位置上的一个男孩回头了,看到他正脸的那一刻,我楞了一下,因为他就是昨天帮我拿行李箱的男生。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我偏过头,继续和邱妍说话,心里却在想,原来他叫张宣啊,还和我是一个专业的。
02
夏天的晚风悠悠地钻进空荡荡的衣袖里,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在得知今晚各个社团要在学校里摆点招新后,我拉着邱妍一起在学校里来闲逛,我们走马观花一般在各个社团招新处都看了看。
有一个跆拳道社的学长拉着邱妍说了许多话,没想到最后,邱妍竟说了一句,
“没劲!”
我在一旁忍不住哈哈大笑,那个学长也一脸尴尬的看着我们。这时邱妍才慌忙解释,
“别误会!我是说我的手没有力气......”
我拉着她往别处走,这时,一段轻快的旋律传进了我的耳朵里,是吉他的声音。循着这吉他声,我们来到了人群聚集的地方。一个男孩坐在一把木头椅子上,胸前抱着一把木吉他,他的右手熟练地切换着不同的和弦,左手手指灵活地拨动着琴弦。
邱妍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音乐停止的时候,她看着我说道,
“我决定了,我要去吉他社!”
我吃了一惊,无可奈何地说道,
“行吧,那我再看看。”
邱妍去吉他社登记了之后,又陪我继续逛逛。
走着走着,一个洪亮的声音叫住了我们,
“学妹,来羽毛球社看看呗,强生健体的,”
“哈哈,适合你呀,陈清河,你还要长个子呢!”
我瞪了邱妍一眼,朝她挥了挥拳头,转头准备拒绝的时候,却发现那个羽毛球社的学长是张宣。
那时的我相信,可以偶遇三次的人,一定是有缘分的人。
我啥也没问,就在邱妍莫名其妙地注视下,交了入社的费用,加入了羽毛球社。在回宿舍的路上,邱妍问我:
“陈清河,你为啥加入羽毛球社啊,你不是最讨厌运动了吗?”
“哎呀,人要学会改变自己,要勇于尝试自己讨厌的事,才能有进步嘛!”
“不是吧,你有这个觉悟?我看你多半是看上社团的学长了吧,那个学长.....”
“不是的啦,我哪有这花痴!”
“不是,你为什么脸红?”
“我哪里脸红!”我一边说着,却忍不住低头,可转念一想,天那么黑,邱妍怎么看得清我脸上的表情,于是一掌拍向她的后背。
然后我们就像两个疯子在学校里一前一后地跑着,邱妍在我的身后咆哮着:
“林清河,有本事你别跑呀!”
“我明明只用了三层功力!”
03
等我去了羽毛球社,才发现张宣虽然是社团的一员,但是并不经常参加活动,但从其他人的口中,我也开始慢慢了解了一些关于张宣的事情。
他是比我大一届的学长,刚上大一的时候,为了追喜欢的女生,旷了好多次的专业课,最后挂科重修,否则我也不可能课堂上见到他。当我的得知,最终他也没能追到那个女孩时,心中却是莫名的欢喜。果然,人的快乐大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啊......
我不是一个藏得住自己心思的女孩,但也不是一个轻易会对人说喜欢的女孩。最初,我以为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忘记的,可是好感度却在不断上升,我没有勇气去承认,却也放不下这段心意。埋在心里的情感,也总有一天会爆发。
“张宣,我喜欢你”
最终,我把这句当面不敢说出的话,在微信上发给了他。过了几分钟,我收到了他的回复。
“谢谢你的喜欢,但是我已经有一个喜欢的人了。”
看到这条消息的那几秒里,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啊......这是我们寝室在玩整蛊游戏,你不要在意哈!”
他回复了我几个搞怪的表情,聊天就终止了。
可只有我知道,这不是一场游戏,而是一场失败的告白。
我已经有一个喜欢的人了,那天晚上的我,脑海里不断的闪过这句话,才觉得悲伤在一点点地袭来,心中飘浮不定的那朵云也瞬间化作了雨。
张宣并不是个让人一见钟情的人,至少对我来说不是,他个头很高,体型有些胖,肤色也有点黑,看见他,常常会让我我想到动物世界里的大棕熊。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他了,是从发现他没来上课时开始的吗?又或许是更早的时候。
原本以为,告诉他我的心意,会让自己变得轻松些。可事实却恰恰相反,现在上课我都不敢迟到,我害怕去迟了,在教室里找位置的时候,会在无意间和他的目光相遇。室友邱妍也对我最近的变化感到有些奇怪。
“陈清河,你最近怎么啦?以前早上上课,要喊你四五声,才见你动弹一下,现在你起得比我还早。”
“我想要好好学习了,不行吗?”
邱妍看着我,一双眼睛流露出藏不住的笑意。不等她反驳我,我就拉着她走出了寝室。今天早上还有一节老郑的专业课要上。
老郑的课从来都是座无虚席。我和邱妍到教室后迅速找了两个位置坐下,可屁股刚贴到板凳上,我就感到一阵倦意袭来,我拿水杯抵着下巴,开始闭目养神。
上课铃响起,我才慢慢睁开了眼,忽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里,让我整个人瞬间清醒了,张宣正坐在我的左边。
我抬起左胳膊,用左手撑着额头,两眼注视着正在讲课的老郑,可是却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我希望这节课快点结束,可在心底里却又想这节课可以上得慢点,再慢点。
双子座的我,在遇到张宣之后,似乎人格分裂的症状变得更严重了。可不管我怎么想,一节课的时间总是不会变的。下课铃,如期的响了,正在我纠结着要不要换个位置时,
“陈清河,我想问个问题,可以吗?”张宣看着我,脸上是他一贯的憨憨的笑容。
“啊......你问吧。”
这是他第一次问我问题,我有些惊慌但更多的却是喜悦,其实我很想告诉他,刚才那节课我一个字都没听懂,可是脱口而出的还是,
“你问吧。”
果然,他问我的问题,我完全不会,我向身旁的邱妍求助,学霸体质的邱妍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这个问题。我转头就跟张宣讲了一遍,他说他明白了的那一刻,我估计笑得像个傻子吧。
04
那个学期结束后,我便再也没有在上课时,看到张宣的身影了,看来他的重修考试应该是通过了。后来社团组织了几次活动,我们都参加了,那时能够看见他,听见他的声音,我还是会觉得开心。
再后来,听说他要准备出国考试;再后来,听说他已经有了女朋友;再后来,我几乎没有面对面的和他遇见。
有些人的人生交叉只有一个点,再后来我们就永远不相见。巧合就是巧合,与缘分无关。
在那些睡不着,又胡思乱想的夜晚里,我对自己说:“或许我没那么喜欢他,只是想当朋友而已。”是啊,但或许我们连普通朋友,也算不上,都只不过是从朋友圈了解对方最近的动态。
在我大三准备考研那年,张宣也如愿拿到了自己心仪学校的Offer。不久后,他就要去澳洲了。张宣请社团里的成员一起聚餐,餐桌上,大家都笑得很开心,可是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是不停地埋头吃菜。只是在大家一起祝福张宣的时候,挤出了一丝笑容。
聚餐之后,好久没写过日记的我,写下了一篇日记:
“你出国了,想着以后可能都见不到你了,我就莫名地感伤,即使见到你的每一天,你也不喜欢我,想要靠近却无法靠近时,我也很难过,知道你有喜欢的人这件事,就像心里的一根刺,提醒着我不要向你靠近,那每个想要向你靠近的瞬间,也伴随着心里那根刺的刺痛,可是即使这样能和你说话,听见你的声音,还是觉得很开心,开心后就伴随着沮丧,毕竟你已经有了一个喜欢的人,可她并不是我。
就算和社团一起去露营那天,我握住了你的手,我也还在心里提醒自己,你手心的温暖并不属于我,就算那天我唱了一首“奇妙能力歌”得到了你的称赞,我也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你对女孩子的礼貌。
我对自己说,我没那么喜欢你,只是想当朋友而已,却会在梦里,梦见那个在人群笑着向我挥手的你。”
写完后,我才发现,这不像一篇日记,更像一封卑微的情书,只不过没有收信人罢了。
他开始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如果我是真的喜欢他,应该会真心的祝福他吧,可是我的内心却一点也不快乐,这一次是他的快乐建立在了我的痛苦之上,不能真心祝福他的我,或许没那么喜欢他吧。
他出国后,我们从很少联系变成了几乎没有联系,到最后,偶尔的朋友圈点赞,成了最微弱的联系。
但国外疫情爆发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询问了他的情况,闲聊了几句,他抱怨研究生的辛苦,我吐槽工作后更苦,那时我才觉得我们在像普通朋友一样聊天。
最后的聊天终止于,他要和组员一起开组会啦,说晚点再聊。我想或许“晚点再聊”只是客气话吧,便回复“不聊啦,我还有工作,你一切安好就好。”
那些面对面说不出来的话,终究还是以文字的形式呈现了。
后来的话
为了提升英语口语的我,在网上报了课程。
前几天上英语口语课时,听见了一个男孩的声音和他很像,一样的洪亮,一样的充满自信。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多年前他参加英语演讲时的场景,那时的他还是我喜欢的那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