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新建12号线，干净的地铁线，零零星星站着几个人。
地铁门快要关闭的时候，慢悠悠上来一个乞讨的老人，穿着破破旧旧鼓鼓囊囊的衣服。他走到座位中间的过道，颤颤巍巍靠着扶手滑下，坐在地上。
地铁上都是滑动着手机屏幕的低头族，照理说这场景是不会引起低头一族的注意的。
一声“你下去！”这才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只见座位上另一个老人，看起来六、七十左右，穿着齐齐整整的毛呢大衣，穿着大衣、西裤、老式大头鞋。
这位跟“讲究”的老人，开始诵诗一般抑扬顿挫数落起来：“你这个样子，像什么样子！看看你坐在地上，一点尊严都没有！你家儿子呢？女婿呢？”
地上的老人晃着胳膊，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你老不羞，做出这种事情出来。你没有儿孙吗？”
“你走，赶紧下车！”
地上的老人撑了几下地，像是准备站起来，车身一晃，又无力地、轻飘飘地坐了回去。
“你不就要钱吗？要多少我给你！”
我脑子里飘出他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粉红毛爷爷递给他的画面。
这时！他在大衣衬里的暗袋摸摸搜搜，好容易掏出一块硬币！气势恢宏的望地上一丢！
“给你！你下车！找你儿子去，找女婿去！”
那乞老终是挣扎着站起来，和来时一样，在关门前一刻，出了车厢。
他一路边走边岣嵝，整个脊椎完成一个C字，也不知道是拐杖不稳当，还是他真的点了点头。找儿子？招女婿？他在点头的时候心里想着什么？他有儿子吗？有女婿吗？就算有，是真的有吗？他心里是怎样的苍凉？
也许他走了太久的路，就是想在一节干净点的车厢坐一坐，他安安静静的，没有碍着任何人的事儿。也许乞讨是他的行为艺术，是职业，也许他真的为生活所迫。我不想去纠结这个老人是不是丢了尊严，不想纠结这个社会制度完善与否，不想纠结地铁管理是否到位。
我满脑子都是那个穿着讲究，满口尊严的老人。不论那乞老是不是真的老无所依，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言辞厉语，这样真的好吗？动辄拿钱打发人家，这样真的好吗？掏出一块钱好像就能买下他人的尊严似的，还骄傲的仍在了地上，这样真的好吗？
我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难道那位讲究的老人拿出几百块我心里就能好受一点？好像也不是。我不知道该可怜地上的乞老，还是为乞老鸣一声干你什么事？我不知道该指责那位骄傲的老人，还是为他的骄傲感到抱歉。
我心里的老人，不应该是可怜的、无助的、傲慢的、无理的。我心里的老人，一直是邻家的奶奶，喜欢拉着我问东问西，是和蔼的；应该是广场上扭扭屁股转转圈的大妈，是活力的；应该是我帮忙提东西时，看着我说谢谢小妹的样子，是亲切的。
我心里的老人，是和蔼的，活力的，亲切的，可爱的。
是所有孩子，年轻人乐于亲近，打从心里去尊敬的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