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的老C来电：“你知道吧？CX在几个月前自杀了！......”一个电话惊醒了坐在午后阳光下上班上得有点昏昏欲睡的我，赶紧追问：“怎么回事的？！”
       眼前浮现出一个清澈俊秀的脸庞，说清澈俊秀，一点不为过，他长相英俊，眼神清澈且有神，说话语速快反应快走路也快，人也聪明，记忆里冬天也老是穿着一身薄薄的西装，两手插在裤兜里，显得人愈加地寡瘦。人不算高，但很精神。
       说起来，我总觉得我有一种天赋异禀的“超能力”，总感觉冥冥中能预知一些事情，虽然当时我自己不自知，但过后当有一件事情或者一个结果出现的时候，我就会把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觉得是不是有一种特殊物质的存在，能让我提前感知到一些事情。就在不久前的一个夜晚，我开车回家，电台的播音主持好像在播一则征婚还是交友的广告，最后还把征婚（或交友）人的电话在电台里播了一遍，那个号码，跟CX当年的手机号码大概就差了一位或者两位数字，让我不由地想起了CX，心说：“这一晃大概有20年没见了吧？不知他现在在干嘛呢！”（要说明一下的是，当年的手机太少了，而且通话费也特别贵，所以但凡身边有一个人有手机，他（她）的手机号一定是大家都能记住的，尤其是公司业务原因还一天到晚要联系的。所以我至今都觉得奇怪，当年公司里同事的手机号码，我真的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每一个人的都深深地铬印在脑子里，几十年不忘，而现在，身边最亲近的家人，公司老板的，甚至都记不住，离了手机好像记不住任何人的手机号码，不知是记忆的退化，还是过度依赖手机存储的后果。
        又一次的，在不期然地脑子里闪过他之后的没几天，我居然获得了他的消息，而且是这么负面的消息。
        “赌博，债欠得越来越多，身边能借的人都借了，实在是借不到了，万念俱灰，烧碳自杀了。”
        “是XG打电话给我的，他说这么多年就我的手机号码一直没变，问我CX有没有找我借过钱，我说没有......”
        我答：“看来他还是给自己保留了最后一点点尊严的，没有向你开口.....”
         年少成名，意气奋发，英俊潇洒，挥金如土，很有女人缘，出道即巅峰......我能想到的这些词，似乎用在CX身上并不为过，但是，这些词的背后，似乎预示着，从此，他的人生之路，就是一条下坡路。
        我们是一家做家电的销售服务型公司，而且是季节性特别明显的家电，又是当地品牌，总部的支持特别大，所以在当地的销售量，在全国一排名，可以用一枝独秀来形容。CX就是这样一家家电公司的区域总经理，他做销售出身，正好赶上了家电行业发展的大潮，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实现在职位和财务上的飞速跃迁，吃尽了红利，可谓是人前风光。
        但是风光中蕴含着无尽的风险，他不自知，旁人也不知，只有众星捧月的人前风光。
        20年前的家电销售不似今天这般理性，还属于野蛮生长的阶段，也没有网络销售和电商，主要销售权掌握在市里几家大的家电市场，还有综合性商场，这些家电商家把电器以成本价批发给乡镇的经销商，自己冲量以获得厂家年终的返利。但品牌与品牌之间的竞争不可谓不激烈，商家也为了平衡这种厂家之间的关系，经常会搞些小动作，这一阶段主推这个品牌，下一阶段主推那个品牌，在各厂家的吹捧下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为了销售上量，CX的工作主要战场是陪着这些商场家电部的老总们打牌，喝酒，吃饭，玩乐......确实，我们品牌的销量也肉眼可见地蹭蹭上涨，CX每每去总部开会，都神采飞扬。我记得我每个月帮他写的工作总结，都是由司机送到他的牌桌上，让他签完字后再传真发回总部。那还是个传真流行的年代。
      那几年，他身边的女朋友也是貌美如花的，如影随行的，长年在酒店里租住着，夜不归家。
      大概共事四五年后，他调去了天津，到了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又是一个陌生的外地品牌，销售也没那么容易打开市场了，据说他的日子就开始没那么好过了，原来的女朋友也分手了，还给了一笔不菲的分手费，在天津又重新找了个女朋友，据说依然是貌美如花的......
        再后来，听说他离开了这个公司，跳槽去了一家外地公司，同样是一个家电品牌，然后去了另一个外地的市场，记得有一年他还打电话给我，说他们公司需要招一个类似我之前职位的人，问我是不是愿意去？我说，我已经结婚生娃，不想去外地工作。他表示理解。
        那是我最后一次与他联系，再后来，据说他离开了那家家电公司，回到本地，开了一家茶馆，经常约人一起在茶馆打牌，再后来，据说他结了婚，没生孩子，自杀前又离了婚，不知是不是为了保全他前妻的财产安全，这些，都不得而知了。
       今天再听到他的故事，想起他那短暂的一生，曾经绚烂，终于没落，不禁唏嘘，婉如梦一场，一晃已20多年。

（本文写于2023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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