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节,当我给家里的妈妈打电话,听到她略显沙哑的声音时,我的眼眶瞬间红了。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有近两个月没有见到他们了,这是我人生到现在二十年来最长的一次,尽管心里明白以后还会有更长的时间离开家。
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出现曾经看到的一篇文章,讲的是子女偶然发现父亲变老了。我的眼泪哗的就流了出来,挂掉电话后心情久久无法平复,或许是对人生意义的思考,或许是对生命的感慨,亦或许是在时光面前的无奈,刹那间,我想家了。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渐渐脱离父母,我们每个人都差不多在出生不久后就要上学,上完学工作,然后成家,分分合合中,会不会当我下一次回家时,就会发现父母已然老去。曾经眼中那个玉树临风的父亲,那个无论如何都让我感到有所依靠的男人,现在不再那么挺拔,也开始需要我的照顾;我拿着幼时母亲教我走路的老照片,那时的母亲显得很高大,而现在却是时常将头靠在我的肩上,和我谈心,自拍,卖萌。其实我的母亲本身就不高的,不到一米六的身材使她在外人眼中很瘦小,但最能引起我注意的,是她那愈加明显的眼角纹路。那个美丽优雅的姑娘开始渐渐老去,那个曾经美的令整个村儿都羡慕的女子,终究逃不过岁月的冲刷。我必须接受这样一个现实:父母正在老去。父亲的手不在白净,母亲的手也留下了永远抹不掉的疤痕,一切都在变化,一切终将来临!
母亲的气管不是很好,每到冬季,便会咳嗽,我很是担心;父亲不胖,钟爱运动,血压却偏高,我也很担心。最近在一本书的尾页上看到这样一句话:有时候你脆弱到自己不敢相信,但同时你也没想有到自己已咬牙走过了这么长的路。每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会不经意的思考到有关生死的问题,说实话,在这问题面前我像暴雨里的一只小鸟。我无法想象亲人离开我的那一天,我不敢去想这样的未来:当我在这个世界再也寻找不到他们,对我而言会是什么样。或许你会说这是每个人必然要经历的并且无法改变的事实,可正因为这样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才会有死亡面前的恐惧,以及无奈之下被迫的平静。在这个世界上,我真的有太多的留恋和牵挂,有太多我不愿让它远去的美好回忆。有人说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没人记住你,但是,我也不想遗忘我的记忆啊,无论是喜是悲,都连续着属于我的岁月长河。
去年的夏天,有一位颇具才华的人对我说:大学第一年,将会是人生中最迫切想要回家的时候。当时我并没有将这番话放在心上,还质疑的问了一句:能多想?直到此刻,我才明白家乡的意义。当我走出去时,我认为我的家乡就是个小渔村,回来时,我认为这里是个有特色的地方;出去时,我是个平凡地方最平凡的人,回来时,我认为我来自一块最可爱的土壤;出去时,我开始想念我的家乡,因为我终于知道,这是一个无可替代的海洋。
有一次和妈妈微信聊天,她告诉我,奶奶最近身体不太好,当我端着手机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没有别的感觉,只是觉得整个人突然变得很重,挺不起来,尽管我深呼一口气,也觉得心脏像被一个魔爪抓住似得,很难受。奶奶是气管炎,在打点滴,妈妈说不碍事,让我认真学习。那晚,我早早就上床想要入睡了,可这件事一直占据着我的思绪,一连串让我想了很多。我掰起手指开始算着外公去世一年的祭日,我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可怕的夜晚,那个意外比明天先来的早晨,那是我第一次经历与亲人进行永远的告别,第一次感受“再也没有”的痛苦。满脑子的情绪,使我恨不得立刻回家,使我更加想念那个让我教她唱歌的奶奶,想念那个希望我看《圣经》的老人,我蜷缩起身体,眼泪就横跨鼻梁从这只眼流到那只眼然后滴在了枕头上,我感到鼻塞,此时的我也丝毫没有睡意,便起身拿起手机,在记事本上打出了这样一段文字:
我希望有朝一日在我的婚礼上,他们都在场,这些这个世界上最最熟悉的面孔,用最灿烂最慈祥的笑容,送上最宝贵的祝福。我真心希望,一切安好,但愿家人健康长寿,但愿我能陪他们度过更长更久的时光,但愿我们的运气可以好一点,但愿我下次回家的时候,父母依然年轻,一切不曾变化,就像我当初离开时的那样,依旧青春美好。夜已深沉,黑暗中的人不知为何难以入眠,只是有感而发,转身便记下对黎明的美好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