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山坡上的野菊花——读安房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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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的风掠过山坡的树,沉睡的树被唤醒了,树叶沙沙作响,树下卧着一只火红的狐狸,大片大片金色的野菊花在湛蓝天空下绽放。

安房直子的童话常常给我这样唯美、浪漫的幻想,鲜亮明丽的色彩散落在幻想的世界,自然的精灵拥抱着我,给予我自由、忧伤和爱。

山坡上的每一朵野菊花就是一个故事,野菊花的每一片花瓣就是一个精灵、一个故事中的人物。

直子的童话中带有温和明澈的日式风格,风、雨点、狐狸、熊、花椒这样现实生活中普普通通的自然现象和动植物,在直子的笔下都变得生动可爱起来——过节煮萝卜吃的熊,喜欢吃砂糖的雨点宝宝,喜欢豆子做成的沙包的花椒娃娃……它们是美与善的精灵,(或许根据日本文化翻译为精怪更合适)人与精灵之间平和的交往,实际上就是隐喻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

我看到的各种介绍里的直子,短发,眉眼淡淡,笑容恬静,就像她笔下一阵轻风似的文字,让人觉得,真好啊。这样一位女性,淡泊,安宁,亲近自然,远离尘嚣,据说她曾在长野县东边的轻井泽盖了一山间小屋,坐落在落叶松环抱的地方,每天早上,晨曦微露之时,直子就会在院子里那张铺着白色桌布的桌子上写作……真是美好而令人向往的生活。

我在看《红玫瑰旅馆的客人》时,我常常疑心里面的那个女作家就是她,在山里隐居写作,走进了自己的童话里,爱上了故事里的精灵。

幻想散发着甜美的芬芳,模糊了与现实的界限,如同彩虹之间微妙变化的颜色。远远看去似乎是浑然一体,然而当你指定它们之间的一个界点划条线时,会发现两种颜色又完美地分开了。直子的童话也是如此,从现实向幻想的过渡如此不着痕迹,但细细思忖,会发现引领你跌入幻想的线索早已埋下,正如不知不觉引领爱丽丝进入树洞的兔子。

直子的幻想世界与真实的时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用幻想的故事映照真实的人生,用哀愁的笔触谈谈生命的意义,用爱编织温暖的梦境,用想象架构起诗意的桥梁。直子的童话,使孤独的人听到心灵的回响,漂泊者看到故乡的风景,诗人感悟其中的诗意,孩童捕捉其中的童真。

直子窥到了人性中永恒的秘密,用孤独、温情、怀念和爱的主旋律,谱写唯美梦幻的童话之境。

你可以在直子的童话里看到爱上人类的花椒树精;看到藤条箱屋的老爷爷老奶奶,挂念着远方的猴子;看到嫁给人类又思念故乡而化为风的山姥女儿……直子以温柔动人的笔调缓缓叙述这些故事,淡淡的哀愁融入在文字里,像一缕捕捉不到的风,却又吹进了心里。

我喜欢直子的文字,又温和又可爱,富有感情,色彩明亮,美与想象并行。

直子的淡泊并没有影响她对事物的感知力,相反,我觉得她身上存在着一种与之有些矛盾的特质,热情,正如她的笔下暖意与忧伤并存。

没有对生活的热爱,直子怎么会写出油炸的雪之下,香香甜甜、撒着玫瑰花的豆沙糯米团子?

没有对生活的热爱,直子怎么会写雪夜中亮着的橘黄色的灯,在一片油菜花田里跑着的女孩子的身影,在森林里歇息的一大群白鸟?

没有对生活的热爱,她怎么去描写天空的颜色,描写温暖的劈柴火炉?

正是这些独特的描写,形成了安房直子式细腻柔和的东方风格,为这个多元的社会提供了童话的另一种风貌。

我们从直子的童话里,可以窥见日本传统文化的剪影,如对自然的亲近,对动物的尊重,对美好的追求,对温情的珍惜,对生死的思考……

如果直子还在的话,她应该是个老奶奶了,她的童话或许会更有智慧,更有力量,更温暖,更美,不过我们无从知晓了。

她过早地离开了。

记得直子曾经说过,在她的心中有一片“童话森林”,住在里头的,几乎都是孤独、纯洁、笨手笨脚而又不善于处世的,她经常会领一个出来,作为要写的作品的主人公。

我相信,她是把那些瑰丽如诗的作品留了下来,自己也走进那“童话森林”里去了。她身边的那棵树上一定落满了白鹦鹉,每一只白鹦鹉都是读者对她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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