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直都把死亡看的那么恐怖,那么的胆战心惊。我们都恐惧着它,大人们从小就不愿意让我说这些不吉利的名词,仿佛说了就会怎么怎么了一样。但是,为什么我们不说,却还是很多爱的人不管不顾的离我们远去。
表哥得癌症去世后,我们都悲痛不已。但是最受打击的还是奶奶,她总觉得不应该这样的,为什么那么年轻的人就这样走了,而自己却要活到这么老。
表哥出殡那天,我从连夜从广州坐车回来,赶上了最后送葬的队伍。一到家,母亲给我穿上了白衣服,头上缠了白丝带。我一路跟着队伍走着,看着那些不断啼哭的人,有那么一刻,我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这世界的人太会装了,可怜我们很多时候都只能迎合着那些表面。
到了火葬场,由于忘记带死亡证明,就把棺材停在走廊边,所有的人都坐在那里,有的人低头不语,有的人谈笑风生,有的人窃窃私语。原来可以这么的随意,我看着棺材上的遗像,笑得那么开心,似乎在告诉我们他走得很好,终于可以彻底逃离一切了的意思。我想想,默默的鞠了个恭,心里默默念着,那边就不会有苦痛了,你安心的走吧。
等尸体进去火炉的那一刻,好多人都哭了,那些恶毒虚伪的人也哭了。我看着这些日后装模作样的人,冷笑了一下,一言不发。
给了烧尸体的人200元,让他多帮忙捡点骨灰进来放在骨灰盒里。
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死后是多么的卑微,连多拼凑一些骨头都要靠钱,好悲哀。表哥的儿子抱着骨灰盒回到祠堂,我们一起去祭拜后,便各自散去了。
一下子仿佛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又恢复了往常。
我去找奶奶聊天。
看到了生离死别,才倍感珍惜身边的人,才越恐惧失去。
阿嬷的腿脚不便,我走进家门的时候,他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看到我进来就忙着问:“都忙完了是吗?”
我回答后,她说:“还好你能赶回来送送他,这么年轻。”
“都是命啊。”我只能这样回答说。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突然觉得阿嬷的眼眶有点红。
“每个人的命,儿孙自有儿孙福,阿嬷,你也不要担心了。”
“是哈。”阿嬷自言自语的应了一声。
“我才早该就离开的,真不应该再吃这么多年的米,把儿孙的饭都吃完了。我这个没用的人,为什么还活着。”
“阿嬷,你还要活很多很多年的。如果你都不在了,那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记得那一年表哥的儿子十六岁,在办成年礼。我们几个人扶着奶奶到表哥家,这一天,爷爷的姐姐也来了。两个老人家坐在一起,那么的和谐,那么的美好。那一刻,我想,如果人活着不用去挣扎那么多该有多好,没有那些是与非,没有那些社会的压力,没有那些无力。爱情就是爱情,亲情就是亲情,一切都可以回到最初的原点,回到最纯粹的那个点。
我发了个朋友圈:“两个加起来快200岁的人,如果可以,就让他们可以这样一直下去吧。”
那天下午,我跟阿嬷两个人坐了一下午,没有说很多话,但是我一直在想着心里的某些东西。
一下子,我们都长大了,而那些陪着我们长大的人也慢慢的老去了。拼着努力着的,回过头来,才发现,人已经没有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后悔。
隔天,我背着书包回广州。
临走前去跟阿嬷告别。这次阿嬷有点不似之前,握着我的手,一直叮嘱着跟我说:“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多去买点肉,早睡早起,不要太累了,阿嬷老了,不用担心我。”然后塞了五百块给我,我挣着不要,但是她坚决要给我。等我要走的时候,她来了一句话:“这个钱我不告诉你妈妈,你自己花啊。”
我让阿嬷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便走了。
那一刻,我差点没忍住要哭出来。
从小到大都这样子,每次塞钱给我,都会跟我说不会让你妈妈知道的,你自己花。我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嘴唇一直咬着,怕控制不住哭了出来。
小时候,就祈祷很傻,每次跟大人去庙里祈祷,所有人的都在祈祷平安健康,而我总是傻傻的跟佛祖说:“如果可以,用的寿命跟奶奶的换,让他活长一点。”
长大了,才发现,如果可以的话,我依旧愿意,但是,我不愿意让我死在阿嬷前面,我怕她受不了。
一路上,我在想。我们为什么活得那么的累,为什么要去争着喊着去跟人比,自己的幸福难道不属于自己的吗?
如果连人都死了,那自己还剩下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