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箽四四（原创）
他下楼一看到我，飞一般冲过来，拽着我的胳膊晃，一连串问：“老妈，老妈，你的眼睛怎么样？还看得见吗？你还好吗？”
看着他一脸着急的样子，我想起早上临出门前，有那么一瞬间，我的眼睛，突然间，看不清东西。
那一刻，心就慌了，他看到异常就问我，我告诉他，说我的眼睛可能出现了问题。
没想到他却记在了心上。
一路上，他好长时间沉默着不说话。我一扭头，看到他眼里竟然含着泪水。
我吓一跳问：“怎么啦？怎么啦？”
他哽咽着：“我怕你瞎了，我怕你以后眼睛都看不见了。”
胸口一热，随口问他：“那如果我真的看不见了，你会怎么办？”
我以为他会说：“我照顾你……之类的话。”
没想到他说：“如果看不见了，我就把我的眼睛给你。”
我一愣。
“我的眼睛是你给我的，连我的人，都是因为你才有的。所以你如果看不见，我把眼睛还给你。”
“瞎说。”我赶紧打断他，“那怎么行，人的眼睛都只有一双，给了别人，自己怎么办？所以，你的眼睛谁都不能给，必须自己好好保护。”
“那我宁愿瞎子，反正不能让你变成瞎子！”他扬着倔强的脑袋，气呼呼的一脸严肃。
我对着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屁话，绝对不可以。”
他摸摸头，咬着嘴唇，嘿嘿的朝我笑了，然后又委曲的掉了两颗金豆。
很快，他又开始启动，大妈式的唠叨。
“你知道吗？今天一天，我都心神不宁，在学校的时候，我一直想着你的眼睛。我都没办法好好上课，我心里很害怕。我很怕我晚上回来的时候，你就看不见了，然后，就瞎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你天天让我操心。”
他一口气说完，开始哽咽着哭泣，语气里满是委屈，还有一些抱怨。
“说反了吧？是我操心你还差不多，你以后自己管好自己，让你妈少操点心，你妈的眼睛就没事了。”
“什么呀？明明是我操心比你多。”他撅着嘴，朝我瞪眼。
“那你以后就不要操心，把操心这件事，从心里扔出来，真正要操心的是我才对。”
“那不行，扔出来，我就没有心了，没有心的人还能活吗？”
我想用眼神来威胁他，“不准瞎说。”
看到他泛着泪光的眼，瞬间，有了不忍，又咽了下去。
我赶紧开玩笑的说：“鉴定完毕，你还真是我亲儿子。”
他眼睛向上45度，对我翻着鼻孔：“那是必须滴！”
然后对我开始发号施令：
“你以后不准再玩手机，我会监督你，也不准上网，看电视。看书还是可以的，我要替你，管好你的眼睛，绝对不能让你变成瞎子。”
“嘿，我的眼睛我自己清楚，不是因为那些原因造成的，可能是其他原因。”
“我不管什么原因，你得听我的。”
看着他傲娇的眼神，我装做被他打败的样子。
“好，我答应你，听你的。”说完这句，我第一次有种被人打败却又愉悦的心情。
为了缓和气氛，我跟他开玩笑：“今天下雨，你没穿外套，我带外套给你，怎么样？你亲妈对你够意思吧？”
他嘿嘿一笑，对我挤眼：“那当然，我早鉴定过，你是我亲妈，我是你亲儿子。”
为了让他忘掉眼睛的事，我扯开话题，问他“中午吃的什么饭？”
他没好气的怼我：“米饭。你怎么老记不住，每周五中午是米饭，每周都一样。”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真的不记得，看，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我偷笑着承认错误。
他用鼻孔一直瞪我。他跟我说过，每次他这样做时，心里在说：“切，又来这一套…”
每次没话聊的时候，我都会问他：吃了什么，要吃什么？”
我还没开口，他接着说“你还要问我晚上吃什么，对吧？你不用问，我先回答你，什么都可以。”
我自觉闭上了嘴，这段对话好像成了我们每天，必须，要重复一遍的尬聊。
我心里在愧疚，幸好他不是个挑食的孩子。要不然我的厨艺，只怕会饿死他。
没想到，他却非常争气。不但长得白胖，对我做的所有饭菜，来者不拒。
每次不管做什么，他都吃的津津有味，还经常对我竖起大拇指，夸张的说：“天下美味，我老妈的厨艺真是天下第一。”
每次他这样说的时候，都会让我有点愧疚，止不住背地里偷偷抹汗。但他认真的眼神，真诚的模样，我又希望，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每天，都在他的各种莫须有真诚夸奖中，心里默默努力，想变成一个合格的大厨。
晚上看着他把腊肠白米饭吃的喷香的样子，
眼眶一热，心里庆幸：还好是亲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