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宿舍分到了六人间,六个姑娘里我是最大的,不光年份大,月份也大,于是乎,我就做了四年的大姐大。妹子们统一叫我大姐,那时候还没有“女汉子”“爷”这样时髦的称呼。
妩媚呢,在我们宿舍排行老五,我们叫她妩媚,也就是五妹呢。
五妹是个大山里走出来的姑娘,大别山区空气和泉水的滋养,妹子皮肤好,白胖白胖。
记得开学第一天,我收拾好了东西,害羞的不敢说一句话,躺在床上无聊发呆。五妹带的行李特别简单,没一会儿就整理好了。
这时候,小六来了,她是宿舍最小的姑娘,刚到宿舍就发现密码箱打不开,密码忘记了。天气热,宿舍也没空调,她急得满头汗,开始抱怨学校条件太差。
五妹走过去主动帮忙解密码。她拉过行李箱,坐在下铺的床边上,默默的排列组合着一次次试那四位数字。我在旁边“冷眼旁观”(那时候内向害羞还很高冷),看到五妹额头上的汗成串滴下来,后背的衣服都湿了,可是她的表情还是很专注,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大概几分钟,她解锁了。
五妹数学高考考了一百四十多分,像我这种数学从来不及格的人简直不能理解。那时候也没有给跪这么形象的膜拜,我只是在心里默默崇拜了一下。
好像是从军训开始五妹就和我比较聊得来。每天一起吃饭,一起去操场,聊了什么反正现在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教官每天检查内务,被子必须叠成豆腐块还要棱角分明。学校刚发的新棉被怎么也折不出角,鼓嘟嘟一坨。五妹就在床上一遍一遍叠,叠好以后坐在上面压,压完以后折角,每天晚上睡觉时把被子放在桌子上,再拿板凳扣在上面,早上起来以后扯出角再放到床上。
这是五妹的独门绝技,后来我们都学会了。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坐在叠好的被子上聊天,然后供起来,连续十九天。
(我猜是那时候的诺基亚拍的)
五妹在大学里从没谈过恋爱,别人出去谈情说爱的时候,她学会了偷菜。
农场很火的时候,五妹玩得特别认真,就像她做数学题一样精确。她会记录自己种的花草的时间,何时收获,何时卖价钱翻倍,然后每天定闹钟准时去收获,不管是半夜还是上课,不管是在逛街还是吃饭。
有一天,小六突然在群里说:我偷到五妹的菜了,啦啦啦!当时炸锅了,大家纷纷跑去偷她的菜,然后在她面前嘚瑟,好像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那几年,大概是唯一一次偷到她的菜,也是她唯一一次失策。所以在偷菜这件事情上,五妹是认真的。
再后来,五妹就开始和我形影不离了。每天带她去泡图书馆,累了就在大厅的沙发上瘫着,玩手机自拍搞怪,傍晚就逛校园压马路,天黑以后陪我去夜市买烤鸭,经常一起去西苑吃黄花菜,晚上十点多还出来找卖豆腐脑的小摊,去超市都是我坐在购物车里她推着我,逛街的时候买小一码的衣服想着瘦了就可以穿,背一样的书包,买同款的帆布鞋,一起去采石矶春游去黄山看日出。
直到毕业,五妹也没瘦下来,但是记住最多的就是她天天挂在嘴边的“我要减肥”“晚上吃什么”“又饿了”“喝凉水都长肉”。
毕业三年多,见过五妹两次。
第一次见她,是在南京,租一个单间,一个人住,工作还是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
第二次见她,还是在南京,同样的工作。我进她家门的刹那有些恍惚,她老公在厨房忙着做饭,一边招呼我,婆婆在哄宝宝睡觉。老公很憨厚。宝宝好可爱。
五妹,已成人妻,为人母。
读书的时候天天晚上六个姑娘卧谈,说了好多对未来的他的期许。五妹只说,对她好就行,没什么要求。我曾预言,五妹这样没谈过恋爱的姑娘一定是毕业后第一个嫁出去的,果不其然。
五妹是个单纯的女孩,心地善良,好像对谁都没有什么要求和抱怨,现在的她,和上学时一样,依然单纯,永远真心真意。
五妹的妩媚,不是多么风姿妖娆,而是简单善良,这是一种温柔的力量,直抵人心的温暖。
她从不抱怨这个世界,愿这个世界也对她温柔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