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之后,三日之内,天象奇特。一日天朗气清,一日牛毛细雨,一日雪花飘飞。无奈那雪落得跟头皮屑似的,小家子气到了极点。不过也真是一日冷似一日,寒气犹如暴雨梨花针,透皮刺骨。说这样的夜晚还能出来一起玩耍的,都是生死之交,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今天已是腊月二十,距离立春也已不远,消寒图上的梅瓣也差不多要染尽了。白天有些稀薄的日光,入夜也还是听见外头寒风呼号。冬天的夜晚,确实萧瑟。不适宜外出,窝在沙发上,穿着旧睡衣,开着空调,剥一把松子,喝一口普洱,看看乱七八糟的综艺,没心没肺的笑一阵,一个夜晚也就过去了。我想说说我印象中最深刻的一个冬夜。那年我应该还不足十岁,全家人都回了外婆的老家过年,宿在舅爷家里。穿过一条窄巷,尽头是一院平房,几间屋子,一个小院,有鸡窝,有柴灶,有巨大水缸。这里靠近贵州,比成都要冷,那时候并没有空调和电暖器,入夜之后,大表叔就会在堂屋升起一个炭盆子,事先已将炭烧得见红,放在屋子中间不一会儿,便有了暖意。因碳火干燥,炭盆子上还放了一片铁网,大表叔会取几个还带着叶子的蜜橘来放在上面,于是满屋子都是橘子的酸香味。黑白电视机,声音细细碎碎的,我也不记得在演什么。然后冬夜的重头戏来了,一人一只木桶,注满热水,泡脚。我觉得好玩,一边把水踢得哗哗响,一边盯着炭火上烤的橘子。外婆,舅婆,舅爷,一边泡着脚一边说着家长里短。他们难得一见,见了总是有很多话说。大表叔自己也泡着,却还管着大家的木桶,灶上烧着水,炉膛红彤彤,他总是不厌其烦地起身给大家添着热水。添了也不知道几次热水,橘子的酸香味里夹杂了一点糊香味,是橘皮被烤干了,表叔扔给我一只,烫烫的,软软的,我迫不及待地剥开就吃,果肉也是热的,比平时吃的更软更嫩,一包甜水,每个毛孔都润了。吃完橘子,继续在水汽氤氲中泡着脚,听着大人的说话声越来越迷糊,眼皮也耷拉了。。。最后大概是被谁抱去床上,木头床,硬硬的,棉花被子,新换的被面,脚下还有个热水袋,一切都散发着安心的气息,之后便沉沉睡去。这个记忆中的冬夜里的人,大半都已仙游,然而每一次想起,都很清晰,尤其是炭火上烤橘子的气味,就好像就在鼻端萦绕。气味,确能穿越岁月,丰富记忆,成为某种象征。水仙花的清香,家制腊肠的酒香,炸酥肉的油香,是年的味道。六神香皂,芒果的浓香,海风的咸腥,是旅行的味道。头发上的薄荷味,呼吸中的柠檬味,唇舌间的金属味,是情欲的味道。闻过了,便不忘记。
那些气味,穿越岁月,成为象征。
最后编辑于 :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