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落知多少

梦颜轻轻地倚在床榻上,一头黑发瀑布似的散开,鬓也不拢,簪也不束,浑身分明有种端庄仪态,眼角眉梢却自带一抹说不出的妖娆。她仰起脸,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空气中散发着一股甜蜜的香味。

是时候了,只见她把手伸向了一旁和衣而卧的书生,她轻轻拍向他的胸口。也不见她怎么动作,一粒晶莹剔透的水珠便出现了她的掌心。

梦颜贪婪的看着这颗水珠,小心翼翼地嗅了嗅,有股甜甜的香味,那是最纯正的爱情的味道。她迫不及待地把水珠吸了进去,甘甜清澈的口感充满了整个口腔,一种无法形容的满足感涌上了梦颜的心头。

她看了看床上仍然昏睡中面色苍白的书生,笑意盈盈,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般说道:“还真是挺用心的,谢啦。”便踏着月光离开了,迎面而来的夜风扬起衣裙,层层飘扬,朵朵花纹在月色下隐隐发光,裙摆带起,露出了里头软底绣花鞋,细线勾勒镶绣,无一处不精致。

梦颜是个妖怪,是个吃梦魄的妖怪。她尤爱选那俊俏风流的男子,入梦与之相爱一场,勾的那男子动了真情,长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梦魄来,她便汲取吸食。

被偷梦的男子一般只是醒来会乏力困倦,至多小病一场,也就过去了。当然,也有少数痴情男子从此对梦颜念念不忘,渴望能在梦里与她再次相见,苦等无果而郁郁寡欢终生。

可这,与梦颜有什么关系呢,毕竟她只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妖怪啊。

稀薄的光线透过薄云照射下来, 散落在院子中,院子里窝着几只毛茸茸的小妖怪, 躺的毛扁扁的, 集体犯着懒。

梦颜在摇椅上微微摇晃着, 日子轻轻一晃便过去了数日, 悠闲又无趣。算起来,自那个客栈的书生离去后,好久没有吸到上好的梦魄了。

梦颜想着微微垂眼,看向窝在角落里的几只她收留的小妖。小妖们见她望去,不由殷勤地献媚道:“今日里天气正好,梦颜姐姐何不上街逛逛,说不定能找到合适的口粮呢?”

梦颜自然不会拒绝,反正闲着去逛逛,找乐子也是一件趣事。

她回屋拿了木篮子,挎在手上很是有模有样,带了个小妖一道去了街上。

她们这处位置好,一出来就是热闹的大街,街上人来人往,上头宽大的石桥摩肩接踵,时有商队在人群中拥挤而过,熙熙攘攘,热闹非常。

既然出来了就不可能只逛街,二人去过饭庄填饱了肚子,便又去了街上闲逛。

春时天象多变,细雨几多,刚头还是薄云渐透微弱阳光,现下阳光已然消失无影。

路上的行人脚步渐渐匆忙,转眼间变少,想来是怕落了雨,湿了衣衫。

小妖见着天色不好,指了前头亭子,“好像快要下雨了,我们去前头亭子里躲躲罢?”

梦颜的字典可从来没有躲这个字,哪怕躲雨的躲……

她早早便看中了前头摊子上的油纸伞,买伞的人很多,很快摊子上便只剩下了一把。

梦颜几步走到摊子前,伸手去拿那把油纸伞,身旁却伸来了一只手,与她一道拿上了那把伞,那手皙白修长,节骨分明,衣袖上的纹路清简雅致,无一处不好看,与她分执两头。

梦颜顺着手往上看去,正对上了那人的眼,周围的声响瞬间轻至无声,静得只剩下他,古画点睛之笔,缀墨风流绝伦,在眼前此人面前皆是黯然失色,不及半分风华。

那男子见到她却没有意外,松开了伞,唇角微不可见一弯,露出一抹清笑来,格外惹人心跳。

男子从衣袖中拿出了一锭银子,放在摊子上,眉眼轻抬看来,对着梦颜说:“姑娘,这把伞你拿去吧。”

梦颜看着对面男子依稀有些熟悉的眉眼,有些惘然,继而又洒脱地一笑:“那就多谢公子美意了。”

彼时黑沉的天际已经落下斗大的水滴,一场大雨正在酝酿。

梦颜打开了手中的油纸伞,不由转头看去,那名男子也准备离去。她轻轻地挥了挥手,一滴水珠悄无声息地缀在了那男子的衣摆下方。

她俩撑着伞慢悠悠回了院子里,屋里的小妖见她回来连忙上前跟着,接过手中她湿了的伞,斜放在门旁,又端上了热腾腾的果茶,很是会卖乖。

一旁跟去的小妖,正绘声绘色地说着路边偶遇的那个男子。

“啧啧啧,这真是我这辈子见过皮相最好的男子了,长得跟天上的神仙似的。”

旁边的小妖悉悉碎碎的说着闲话:“既然如此,不如让梦颜姐姐收了他吧,也品品那神仙梦魄的滋味。”

在茶盏浮起的热气中,依稀见到榻上的梦颜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浅笑。

寂静的夜晚,梦颜跟随着白日里的那滴水珠来到了一处院落。四周寂静无声,院子里还是附着一层薄朦朦的霜气,院子里斜斜地种着几株紫竹,倒也雅致。令人意外的是大门半掩,似乎在等什么人。

梦颜从缝隙中能依稀辨认出室内光景。月光透过窗花斜照入内,桌椅摆放有序,不染丝毫尘埃,床榻上一男子已酣然入睡。

梦颜轻移步履,来到床前,眼前的男子衣襟清简,隐约间闻到了淡淡的檀木香气,极清又微不可闻的檀香,若有似无袭来,却莫名沁入心脾,难以忘怀。

她不由地用手顺着这男子眉眼虚虚描绘了一番,才一凝神,化作一道青烟钻入了男子体内。

春日清晨,一座深宅大院外头停着一辆马车,几个人等在外头,目不斜视,一看就是规矩森严的家中护院。

过了片刻,里头步出一头戴帷帽的女子,步步行来身姿窈窕,身后丫鬟婆子不缺,一看就是高门大户出来上香祈福的贵家小姐。

那女子并未在路中停留,几步行至马车,裙摆微掀,底下莲花绣鞋勾勒玉足玲珑纤细,轻踏车凳上了马车。一阵清风徐来,吹动了面纱,露出了女子绝美的姿容,那正是梦颜。

马车一路行过泥泞山路,速度极慢,前头极远处便是庙宇,车夫开始加快了行车的速度。

突然,马车轮子被什么一拐,直往另一侧狂奔数米才生生停住,险些整个掀翻而去。

马车刚停,外头已经一阵混乱,嘈杂马蹄声、刀剑厮杀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全部停下,谁敢多走一步,爷爷可不能保证,你们的脑袋还能不能继续待在脖子上!”

前头遮掩的车帘子被猛然掀开,满脸横肉的土匪看见梦颜,瞬间双目放光,“今日真是好日子,这个小娘子可真嫩的掐的出水啊!”他说着,猛然伸手将她从马车里拽了出去,一把扯过她,色眯眯地盯着她细白的脸蛋,欲要在她面颊上重重亲一口。

突然,远处一箭凌空而来,猛地钉在了马首,马儿往前一冲,梦颜被抛在了半空中。

她惊呼了一声,不出意外地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梦颜抬眼望着拥着她的男子,身姿如玉,长身玉立于日光下,一眼看来,轻易便叫这山间风光黯然失色。

果然是他来了。她装作害怕地往他怀里靠了靠,软软糯糯地叫道:“公子。”

那男子未曾推拒,反而轻轻将梦颜搂在怀里,温言抚慰道:“小姐莫怕,稍等在下片刻。”随即把她放到一旁马车的软垫上,又从怀中取了帕子蒙住了她的双眼,轻声说:“别看,一会儿就好了。”

梦颜眼前一黑,一股清冽的气息袭来。几番刀剑厮杀后,便只听闻一阵慌乱的马蹄奔走声。

再睁开眼时,梦颜面前只有那个依然一袭白衣,温润如玉的公子,山匪已仓皇逃走。在隔空中,她与他眼神交错。只见她温情脉脉,烟波似水望着他。而他也不避不让,坦然地迎着她的目光,脸上还浮着浅浅的笑意。

梦颜盈盈朝男子一福,称谢道:“梦颜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一旁的管家连忙从土堆里爬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与这位公子寒暄了起来。原来这位公子是世家莫家的贵公子莫尘,来相国寺为祖母祈福上香,不意遇到山匪打劫撸人,机缘巧合救下了梦颜一行。

各大世家皆有通婚的习俗,按照这个九曲十八弯的亲戚关系算来,莫家与梦颜家里也有着一丝丝的关联。

在认过亲后,双方就更显亲厚了。莫尘骑着白马,着白衣,一身潇洒地悠悠陪在梦颜的马车边,护着她一起赶往相国寺。

相国寺的禅院里静悄悄的,高大的菩提树下,摆了一套黄梨木矮几,红泥小炉里木炭正烧得通红,上头煮沸了的水汩汩冒着蟹眼小泡。

朱砂茶具旁放置的是一个半月型的银盘,盘里盛着浅浅清水。梦颜逶逦伏在几案旁边,表情说不出的安静淡然,举止间也是慵懒随意到极点。

莫尘斜斜地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卷经书轻轻地诵读。

阳光穿过树丛,照在了他身上,五官在绰约间更是俊美绝纶,他修长洁白的手指绞着一朵梨花,一收一捋间,洁白的花瓣重重脱了枝蕊,漂浮在银盘里面。

莫尘便在花气芳郁间抬头,望着昏昏欲睡的梦颜,突然俯下身子,温热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唇角,带着戏谑的口气说道:“颜颜,你看你睡的口水都流下来了。”

梦颜抬头便正面对上了他的脸,那弧度优雅好看的薄唇呼出的气息喷在她的面上,有些烫人。她连忙向自己的嘴角摸去,根本没有口水!

她羞恼地举起帕子向他挥去,他也不躲,反而轻身一把搂住了袭来的梦颜。

“生气了?”刚头这般一闹,他的声音微微带哑,本就低沉惑耳,现下听在耳里越发面热。

梦颜羞红了脸,垂下头来轻轻道:“谁让你动手动脚的?”

莫尘抱着她微微下滑的身子轻轻往上一提,看着她嫩生生的小脸,不由深情地说道:“颜颜,嫁给我吧。明日我便让母亲来上门提亲。”

他说话间二人距离越来越近,薄唇几乎贴上她的面颊,唇间的温热气息染上她的面。

梦颜知道,若要取莫尘的梦魄就在此时了。只要她此时离开梦境,那她就可以得偿所愿了。

可是她走不了,每次她都对自己说,再等一下,等一下就走。

她被他抱在怀里,身形非常契合,唇上的气息越发明显,缠磨之间连呼吸都微微发紧,莫尘搂着她的腰越发的紧。

他凝视着她,伸手抚过她的面颊,不容置疑地说道:“不许拒绝我。”话音刚落,他低头吻了上来,薄唇慢慢碰上她的唇瓣,温软清润,唇瓣间轻轻吮吻,细细缠磨。

梦颜不自觉呼吸发紧,那唇齿间的柔软碰触太过亲密,气息缓缓交缠着,仿佛慢慢陷入了一个陷阱之中,无力挣扎而出。

梦颜坐在喜床上,穿着嫁衣,层层叠叠的朱红色裙摆铺陈开来,上头绣着繁复的花纹,栩栩如生,仿佛要在眼前盛开,美的很是热闹。

她暗暗发誓:“等婚礼结束了,一定离开。”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挑开了她的红盖头,莫尘一身红色喜服衬得面如冠玉,身姿挺拔。

梦颜心说,那就再任性一回吧。

不由朝他盈盈一笑,伸手勾上了他的颈脖,在他耳旁轻道了一句,“夫君。”

这一声甜甜腻腻,落在耳里叫人心都化了。  莫尘闻言眼眸微微一亮,一下笑弯了眼,纯黑到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眸明明很深远,却忽而坠星海一般,叫人收不回视线。

梦颜伸手碰上他的眼,指尖细细描绘他的眉眼,感觉到他长长的眼睫,不由抬头在他眼上落下一吻。

这一吻叫他微微顿住,一时间便也不再克制,直俯身压了上去,用力亲上她的唇瓣,完全不给她反应的机会。那唇齿之间加重的力道叫梦颜微微一怔,还未缓过神来,便一阵天翻地覆,被他压在了靠榻上。她的心口微微慌跳,莫名连呼吸都有些不稳起来,往日那种逃不开的感觉又慢慢缠绕上来……

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低头吻了上来,温软的唇瓣轻轻触碰着她的,带着极为细致的温柔。 那唇齿间带着清冽的酒香,叫她手脚都无力伸展,只得软绵绵的任由他摆布。

她完完全全被他掌控,在其间浮沉。在迷迷糊糊间,她还想着,是要到该走的时候了吧。

殊不知,在梦外的床榻边,几只毛球小妖正急的团团转。

“已经两日了,梦颜姐姐怎么入梦那么久。再不出来,她自己也要妖力耗尽了。”

“大毛球,上次姐姐为了救你,不是在你身上用了一滴心头血吗。你快试试,能不能和姐姐感应。”

大毛球闻言便一屁股坐了下来,众小妖屏住气息,只见他凝神发力,顷刻间眉心中便浮出一枚红色印记。他连忙口中念念不停,静心试图联系梦颜。

片刻后,一个狼狈又虚弱的身影从莫尘体内飘出,伏在地上。小毛球们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大呼道:“姐姐,你可出来了。”

梦颜倚在床边,脸色苍白地微微喘气,一副妖气即将耗尽的样子。

大毛球急得快哭出来了,劝梦颜,“姐姐为何入梦那么久,这两日消耗太大,赶快取了这凡人梦魄续力。”

梦颜望着床上的莫尘,有些不忍心,手抬起来,又犹豫地停在半空中。

许是看出梦颜的不舍,大毛球又道:“姐姐,如果你不舍得这个好皮相的男子,大不了取了梦魄后。我们把家里的千年灵芝给他补身子。现在可再耽误不得了。”

梦颜听罢,终于翻身上床,把手伸向了莫尘的胸口。当她的手抚在他温热的胸口时,突然被一把抓住,阻止了她的动作。明明已经熟睡的莫尘张开着双眼,平静地看着她,“这位姑娘,你要做什么?”

梦颜一惊,微退了一步,仔细端详着他,继而脸色沉了下来,问道:“你究竟是谁?”

莫尘从怀里掏出一枚晶莹剔透的龙凤古玉佩,轻轻用手摩挲着,淡淡地对她说:“这是当年你我定亲的玉佩,你总该还记得吧。”

是他!看着这枚熟悉的玉佩,梦颜倒吸了一口气,她怎么会忘记他,忘了这个让曾经她魂系梦牵,又爱又恨的男人。

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她和他从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长大后,明明婚期将近,他却不知为何,留下一封退婚书,便随一名高人修道成仙去了。梦颜突然受此打击,本又痴情与他,从此一蹶不振,心结郁郁,大病一场后便香消玉殒。

她执念太深,连六道轮回都不愿再去。宁愿化作妖精,从此吸食男子梦魄为生,在梦中得到她要的爱情,也不愿投胎做人。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没想到如今,她又为他动了真心,再次栽在了他手里,怎么不让她气恼交加。她想也没想,抬手就一个巴掌狠狠地掌掴上去。

“啪”的一声脆响,一个红色的掌印浮在了莫尘白皙的脸庞上,他并没有避开,而是结结实实地受了这一掌。

“梦颜,你要的我都给你了。”他神情平静,仿佛挨了一巴掌的人不是他。

“你要打我任你打了。我欠你一个婚礼,刚才也还了。现在,你跟我去地府投入轮回。”莫尘语气平静又不容置喙地说道。

梦颜怒极反笑,抬起头直视着他,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不甘,一字一句地质问他:“凭什么,你想娶我就娶我,想弃我就弃我,你让我轮回就轮回?你还是好好当你的神仙,莫要来管我。”

莫尘闻言一怔,缓了一会儿才说:“你总不能一直活在梦中,也是该醒了。你听我的,我总不会害你的。”随即,他也不管不顾,便上前拽着她,想要带她去地府。

梦颜大怒,狠狠地在他手上咬了一口。莫尘吃痛,手一松,便让她逃向了门外。他言辞肃然地警告道:“你这么胡闹早已触犯天条,今日你若不跟我走,怕是我也护不住你。”

说话间,远处慢慢悠悠飘荡着的乌云,像似发现了梦颜,猛地提速而来。

莫尘大急,脸上也不复平静,朝她大喊:“颜颜,天劫将至,快回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片乌云已经盯上了她,寸步不离跟着,很是谨慎,似乎唯恐她跑了一般。

空气中凝塞非常,压抑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只见高高的上空,一大片黑云遮天蔽日,云中的闪电如潮水一般翻涌着。

“轰隆”一声雷声而起,那粗壮的闪电,从乌云密布之中分裂开来,猛然砸落而下,落在了他们脚前,砸的前头土地裂开了一道深沟。

梦颜衣裙飘扬,随风浮沉,在黑暗中那一抹红色显得极为亮眼,她每走一步,就有一道暗紫色的雷柱劈下。

每一步走动都感觉五脏六腑在移位,毫无妖力支撑,以肉躯挡下这么几击,没有当场毙命已经是极限。

她疼得受不住,“好疼,我不走了……”

梦颜趴在地上,双肩不住地抖动,却又回过头来问:“莫尘,你告诉我,爱一个人有什么错?执念深重,也是一种罪吗?”她话间都在发颤,说出来的都是气音,可见有多疼。

她的面容已经开始苍白,面上的五官渐渐淡去,如同她的生命渐渐被抽离一般,妖气也随着她的魂魄一起消散......

莫尘看着她慢慢幻化成为虚影,脸色苍白,嗓音嘶哑:“所以你选择活在梦中,宁愿魂消魄散也不要投胎是吗?”

而梦颜早已听不到,她已然成了一个虚影,轻轻一碰散作耀眼的碎片,随风吹散。

狂风慢慢停下,乌云飘散,天光大亮,星辰在阳光下泛起璀璨耀眼的光芒,星星点点落下,一切归于了平静。

他看着漫天坠落而下的碎片,不由伸手去接,可那碎片触碰到了手,便如梦幻泡影般消散殆尽,连一丝痕迹都不存。

天地苍茫间,只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这荒野之中,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枚龙凤玉佩......

后记

这两天气温回暖,九重天的尘华宫一扫近千年来的清冷萧瑟,不但偏殿的桃花悄然怒放,就连后花园中的娇嫩的佛铃花也和大片大片的凤尾花竞相开放。

一个小仙娥正在尘华仙尊的书房打扫,一不小碰到了挂在黄梨木摆架上挂着的龙凤玉佩。

眼看玉佩要落下来的时候,旁边有人眼明手快地接住了。

一位身姿俊朗的仙官一边小心翼翼地捧着玉佩,一边怒气冲冲地对着小仙娥数落。

“你是哪里来的小仙娥,怎么毛毛糙糙的。你要是碰坏了这个玉佩,我看你拿命赔也赔不起。”

小仙娥长的挺俊俏,素日里也颇得仙官喜爱,那受得了这个委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不就是一枚玉佩吗?怎么要人拿命赔,毛球大人也太不讲道理了。”

毛球仙官气的头发直竖,原先乌黑油亮的发型一下子炸了毛。

“还敢顶嘴,这枚玉佩若有闪失,看我不剥了你的皮。来人,还不快把她犟下去。”

一旁的管事姑姑匆匆赶来赔礼,把小仙娥带了下去。

小仙娥被带到了偏厅还挺不服气的,嘟囔着:“姑姑,毛球大人好凶啊。”

“也不怪毛球仙官发怒,的确是你莽撞了。”管事姑姑叹了一口气,说起了龙凤玉佩的由来。那也只是尘华宫几个老人才知道的往事。

尘华仙尊下界渡劫时曾定过一门亲事,那枚玉佩便是定亲信物。后来仙尊退婚修仙重回天界,那女子伤透了心,病逝后成了妖。尘华仙尊得知她要被天谴,下界救她。哪知她因爱生恨,宁愿天谴也不愿跟仙尊走,最后只留下一块玉佩给他。

当日仙尊回来以后,手握这块玉佩,昏睡了三日。醒来后乌发全白,他也不以为意。只念着这枚玉佩,用黄梨木架缀着,放在书房,时常以灵气滋养它。

姑姑说到此处,看了看小仙娥,敲了她的小脑袋,问道:“你说你万一碰坏了这枚玉佩,你是不是赔不起?”

小仙娥听了不禁感叹道:“仙尊看上去那么清冷的人,居然也挺痴情的啊。”

从书房的窗外看去,有一湖水,碧色的池水浮起朵朵睡莲,花盏连绵至尽头。周边静若无声,唯有花开的清香漂浮在空中。有一男子站在湖边手握画笔,一袭白发似流泉,目夺星辉,风姿绝胜。远远看去,画布上已经勾勒出一个身着红色喜服女子的身形。

毛球看着远处的仙尊,不禁重重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玉佩喃喃自语道:“姐姐,当日天雷轰顶,仙尊瞒天过海,偷偷把你散落的魂魄收于玉佩之中。如今已是四万万年了,你怎么还不曾醒来啊?”

毛球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水,有些哽咽地说:“你要我们等到什么时候啊?”

毛球只顾着擦眼泪,完全没有注意到。窗外有一道光打在了龙凤玉佩上,通透温润的玉佩上出现了几道流光,起起伏伏间,似乎有什么开始苏醒,缓缓地现出了一个女子婉约的身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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