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解易的基本方法就是先把六爻卦分割成两个部分,然后再以八卦所象征的天、地、山、泽、风、雷、水、火等现象,来解释卦象、卦名的涵义。比如说对六爻卦的乾卦,《大象》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意思是天体或天道运行不止息,不衰怠,君子应当效法天行,也要自强不息。对坤卦《大象》说“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意思是地的趋势是顺,君子应当效法地势,以广厚之德,承载或包容万物。对屯卦《大象》说“云雷,屯;君子以經綸”,意思是屯卦云上雷伏,未能成雨,君子宜平治天下。如此等等,对六十四卦,《大象》都是先言八卦之象,后讲人们应当如何作为,或者说先言天道,后言人事,这就是《大象》解易的一个基本方法。
《大象》解易的另一个方法就是依据卦辞与爻辞,例如对需卦,《大象》说“需、云上於天,需;君子以飲食宴樂”,显然这里的“飲食宴樂”与需卦五爻的“需于酒食,貞吉”有关;再如对噬嗑卦,《大象》说“雷電,噬嗑;先王以明罰敕法”,显然这里的“明罰敕法”与噬嗑卦辞的“利用獄”有关。
这里的问题是:一、如果六爻卦确实是两个三爻卦重合的结果,那么把六爻卦“还原”为三爻卦的方法,也不失为从六十四卦中找出它们共有的东西,例如屯与需,两个卦不同,但它们的上卦都为坎,这就是屯与需的共性,这也好比氯化钠和氯化钾,作为物质是两种,但又都含有氯元素。这种“还原”法也可以叫“化简法”。但是,如果六爻卦本身就是一个独立的完整的卦体,不容分割,就象是一个人一样,可以有多种姿态,如站姿、卧姿等等,但是绝对不能把人分成两半,如果分成两半,这个人也就不再是个活人,而且永远也不会变成活人,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所谓的“还原”法或“化简”法就不适用于对六爻卦的分析,也可以说这种“还原”或“化简”,一开始就错了。
二、天象与人事未必有必然联系。我们知道,人是生活在自然当中的,或者说人就是自然的一部分,人与自然有联系,或者说人事与天象有联系,但是这种联系的渠道又是相当复杂的,其中有的属于直接或必然联系,有的则属于间接的或偶然的联系,这些只能具体的分析。如果是笼统的把这些联系都说成是必然联系,那么这也就抹杀了人与自然或人事与天象的区别。试想“云上於天”与君子们的“飲食宴樂”有何联系?是君子们看到天上的云彩就想到或可以“飲食宴樂”?还是只有在“云上於天”的时候“飲食宴樂”才是君子?如果是君子们刚吃饱饭正等着消化的时候,或者是君子正好穷困潦倒,根本没有饭吃,即便是看到了“云上於天”,可是又怎么能够“飲食宴樂”?
三、脱离卦象与卦义。如果说需卦的“君子以飲食宴樂”多少和需卦五爻的“需于酒食”有些联系的话,那么更多的卦在卦象或卦义上与《大象》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比如中孚卦,《大象》说是“澤上有風,中孚;君子以議獄緩死”,我们先不说“澤上有風”与“議獄”有何干系,单说“議獄緩死”,中孚的卦辞与爻辞中,到底哪一句是讲“議獄緩死”的呢?是哪个爻或哪个三爻卦在“議獄”?又是哪个爻或哪个三爻卦该死而“緩死”?这些问题,谁又能说个明白?
纵观《大易》,我们也不能说它说的都是错话,比如说“自強不息”、“厚德載物”这样的词句,早已成为中华文化的经典名句,润泽着一代又一代中国人;《大象》先言天道后讲人事的方法,也包含着客观决定主观的唯物主义的一些内容。但是从揭示卦义这个角度看,《大象》与《彖》一样,没有提供多少有价值的东西,所以我们只能说它是一堆废话。
《小象》通常是放在每个爻辞的后面,用以解释爻辞。我们以屯卦为例:
初,磐桓,利居貞,利建侯。
《象》曰:雖磐桓,志行正也。以貴下賤,大得民也。
《象》曰:六二之難,乘剛也。十年乃字,反常也。
《象》曰:「即鹿無虞」,以從禽也。君子舍之,往吝窮也。
《象》曰:求而往,明也。
《象》曰:「屯其膏」,施未光也。
上,乘馬班如,泣血漣如。
《象》曰:「泣血漣如」,何可長也?
上面的初、二、三、四、五、上是爻辞,紧随其后的“《象》曰”就是《小象》的象辞,六十四卦共有384条爻辞,另有乾坤“二用”,所以《小象》也就有386条。
如果说爻辞难解,那么用于解释爻辞的《小象》就更难理解。这主要还是因为《小象》的解易方法不对头,那么《小象》解易的基本方法是什么呢?主要有:
如果说八卦取象法是《彖》和《大象》的基本方法,那么这种方法在《小象》里也有体现。比如对需卦三爻“需于泥,致寇至”这句话,《小象》说:“「需于泥」,災在外也。自我致寇,敬慎不敗也”,所谓“災在外”就是说需卦的内卦为乾为天,外卦为坎为险;再比如对泰卦三爻“無平不陂,無往不復,艱貞無咎;勿恤其孚,于食有福”这句话,《小象》说:“「無往不復」,天地際也”,所谓“天地際”就是说泰卦的下卦为乾为天,上卦为坤为地。
所谓“刚柔定性”就是依据刚柔,把爻或八卦分成两类,如阳爻为刚,阴爻为柔;或者三爻卦的乾、震、坎、艮为刚,坤、巽、离、兑为柔。如对屯二《小象》的解释是:“六二之難,乘剛也。十年乃字,反常也”,这里的“乘刚”就是说屯初为阳为刚,屯二为阴为柔;对豫卦五爻讲“六五貞疾,乘剛也。恒不死,中未亡也”,这里的“乘刚”,也是说豫四为阳为刚,豫五为阴为柔。
八卦也是依据刚柔分成两类,比如说对同人三爻,《小象》讲“「伏戎于莽」,敵剛也。「三歲不興」,安行也”,这里的“敌刚”,就是说同人的下卦为离为柔,上卦为乾为刚。
所谓“中”是指六爻卦的二爻与五爻,二居下卦之中,五居上卦之中;所谓“正”是说初、三、五爻为阳位,二、四、上爻为阴位,阳爻居阳位为“正”,或者说“得位”,阴爻居阴位也为“正”,否则就叫“失正”或“失位”。这种中正法是《小象》的一个重要方法。
例如对需卦五爻《小象》讲“酒食貞吉,以中正也”,这是因为需五为上卦之“中”,这个位为阳位,爻为阳爻,所以叫“中正”。对比卦五爻讲“顯比之吉,位正中也。舍逆取順,失前禽也”,也是因为五爻为阳居中,所以叫“正中”。对小畜二讲“牽復在中,亦不自失也”,这里的“在中”是指二爻为下卦之“中”。
不难看出,“中”的依据就是八卦,在六爻卦分解为两半的情况下,二与五就叫“中”。“正”的依据就是奇偶,爻序中的一、三、五为奇数,奇为阳;二、四、上为偶数,偶为阴。
《小象》中许多地方谈到了顺逆,比如对蒙三讲“行不順也”;对蒙五讲“順以巽也”;对蒙上讲“上下順也”;对需四讲“順以聽也”;对比五讲“舍逆取順”;对临二讲“未順命也”等等,那么什么叫“顺”?什么叫“逆”呢?原来这里的顺逆有两种情况,一个是依据六爻初二三四五上这个顺序,自初渐次至上为顺,反之为逆。例如对屯初讲“志行正也”,所谓“志行”就是向上,所谓“正”一是说阳爻居初位,还有就是上行为正为顺。再一个是依据八卦,如乾、震、离、巽上行为顺,坤、坎、兑、艮下行为顺,如果是上艮和下坎组成的蒙卦,那么这就叫“上下顺”。临的下卦为兑,兑应下行,如果是至上,那就是“未顺命也”。
除了依据八卦以及由八卦衍生的刚柔、中正、顺逆等方法以外,《小象》的解易方法,大量的还是附会爻辞。附会爻辞也有许多情况,一种是同义反复,比如对大有卦初爻辞“無交害。匪咎,艱則無咎”的解释是“大有初九,無交害也”;对上爻辞“自天佑之,吉無不利”的解释是“大有上吉,自天佑也”,这等于废话连篇。再一种就是随意引申,比如对小畜三爻的“輿說輻,夫妻反目”,《小象》的解释是“「夫妻反目」,不能正室也”,爻辞只说“夫妻反目”,并没有说责任在哪一方,何以肯定就是“不能正室”?再如对小畜五的“有孚攣如,富以其鄰”,《小象》的解释是“「有孚攣如」,不獨富也”,实际上这里的“富以其鄰”意思是因邻而富,即从邻居那里获得财富,而《小象》却做了相反的解释。类似这样脱离卦体曲解辞义的情况,可以说是比比皆是,这里就不再一一例举。
同《彖》传一样,《大象》与《小象》解易的基本方法就是八卦,但在“八卦理论”的完备程度方面又不及《彖》。例如在《小象》里就没有“乾元”、“坤元”、“天道”、“地道”与“人道”等等的说法,所以总的意义也就不如《彖》。
但是,《小象》毕竟涉及到每个爻的爻辞,因此从内容的广泛程度上看要超过《彖》,也可以说杂乱程度超过了《彖》。假如我们要深入了解“八卦学说”的谬误,了解刚柔、中正、顺逆等等方法的自相矛盾之处,那就不妨结合卦辞与爻辞,做一些比较分析,《象》传在这方面可以说给人们提供了一个样本。
《彖》、《大象》和《小象》都试图解释经文,这一点是肯定的。但是当我们以能否正确解释经文为标准来检验《彖》、《大象》和《小象》的理论与方法时,也不难发现这些理论与方法的谬误所在。在易学史上,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彖》、《大象》和《小象》的理论与经文的差别,认定它们是不同的“思想结构”或“理论体系”,也就是易经的“另类”,这也是肯定的。我们说《彖》、《大象》和《小象》的理论杂乱无章,谬误百出,这只是从经文的角度看,如果单看这些理论,也不能说它们没有一点“逻辑”,比如说刚柔、中正、顺逆等,还有阳息阴消、十二辟卦等,只是这些理论越完备,离开易经也就越远,因为一个明显的事实就是,周易六十四卦的顺序不是按照上述的“逻辑”编排的,卦辞与爻辞也不是按照上述理论编制的。
《文言》是《十翼》中的一篇,是专对乾坤两卦所做的解释,在一般的版本中,也是混在了经文里。这里我们也先把它录出:
元者,善之長也;亨者,嘉之會也;利者,義之和也;貞者,事之干也。君子體仁足以長人,嘉會足以合禮,利物足以和義,貞固足以干事。君子行此四德者,故曰:「乾,元、亨、利、貞。」
初九曰「潛龍勿用」何謂也?子曰:「龍德而隱者也。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遁世無悶,不見是而無悶。樂則行之,憂則違之,確乎其不可拔,潛龍也。」
九二曰「見龍在田,利見大人」何謂也?子曰:「龍德而正中者也。庸言之信,庸行之謹,閑邪存其誠,善世而不伐,德博而化。《易》曰:『見龍在田,利見大人。』君德也。」
九三曰「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何謂也?子曰:「君子進德修業。忠信,所以進德也;修辭立其誠,所以居業也。知至至之,可與幾也。知終終之,可與存義也。是故居上位而不驕,在下位而不憂。故乾乾因其時而惕,雖危無咎矣。」
九四曰「或躍在淵,無咎。」何謂也?子曰:「上下無常,非為邪也;進退無恒,非離群也。君子進德修業,欲及時也,故無咎。」
九五曰「飛龍在天,利見大人」何謂也?子曰:「同聲相應,同氣相求;水流濕,火就燥,雲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睹。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則各從其類也。」
上九曰「亢龍有悔」何謂也?子曰:「貴而無位,高而無民,賢人在下位而無輔,是以動而有悔也。」
潛龍勿用,下也。「見龍在田」,時舍也。終日乾乾,行事也。或躍在淵,自試也。飛龍在天,上治也。亢龍有悔,窮之災也。乾元用九,天下治也。
潛龍勿用,陽氣潛藏。見龍在田,天下文明。終日乾乾,與時偕行。或躍在淵,乾道乃革。飛龍在天,乃位乎天德。亢龍有悔,與時偕極。乾元用九,乃見天則。
乾元者,始而亨者也。利貞者,性情也。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大矣哉!大哉乾乎!剛健中正純粹精也。六爻發揮,旁通情也。時乘六龍,以御天也。云行雨施,天下平也。
君子以成德為行,日可見之行也。潛之為言也,隱而未見,行而未成,是以君子弗用也。
君子學以聚之,問以辯之,寬以居之,仁以行之。《易》曰:「見龍在田,利見大人。」君德也。
九三重剛而不中,上不在天,下不在田。故乾乾因其時而惕,雖危無咎矣。
九四重剛而不中,上不在天,下不在田,中不在人,故或之。或之者,疑之也,故無咎。
夫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吉兇。先天而天弗違,后天而奉天時。天且弗違,而況於人乎?況於鬼神乎?
亢之為言也,知進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喪。其唯聖人乎?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聖人乎!
坤至柔而動也剛,至靜而德方,後得主而有常,含萬物而化光。坤道其順乎!承天而時行。
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臣弒其君,子弒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由辯之不早辯也。《易》曰:「履霜,堅冰至。」蓋言順也。
直,其正也;方,其義也。君子敬以直內,義以方外,敬義立而德不孤。「直方大,不習無不利」,則不疑其所行也。
陰雖有美,含之;以從王事,弗敢成也。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地道無成,而代有終也。
天地變化,草木蕃;天地閉,賢人隱。《易》曰:「括囊,無咎無譽」蓋言謹也。
君子黃中通理,正位居體。美在其中,而暢於四支,發於事業--美之至也!
陰疑於陽,必戰,為其嫌於無陽也,故稱「龍」焉。猶未離其類也,故稱「血」焉。夫玄黃者,天地之雜也--天玄而地黃。
以上就是《文言》传的内容,既有对乾坤卦辞的解释,也有对爻辞的解释。
在《十翼》中,《文言》的文字不多,但影响十分巨大,一说是孔子与其弟子以师徒问答的方式写出,这就更增加了它的权威性,不仅开儒学之先河,在易学史上也开“义理派”之先河。儒家学说的一些主要概念,如“仁”、“义”、“礼”、“忠”、“信”等等,在《文言》当中都可以找到。
《文言》的主旨原本是解释乾卦与坤卦的,如果我们从解易的角度来看待《文言》,那么就可以看到它与《彖》和《象》一样,也不外乎是肢解卦体,曲解经文,只不过比《彖》与《象》多了一点文彩而已。
《文言》解易的基本方法是什么呢?
首先是八卦。《文言》并没有明确提出八卦,但从上下、刚柔、中正等说法当中,我们可以看出《文言》实际上是运用了八卦。比如对乾初“潛龍勿用”的解释就是“下也”,是“陽氣潛藏”、“龍德而隱者也”,对乾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的解释是“龍德而正中者也”,所谓“正中”就是二爻在下卦之中,对乾三与四说是“重刚”,也就是两个“刚”相重。对坤五说“君子黃中通理,正位居體”,也是根据五为上卦之“中”。再比如说乾为“剛健中正純粹精也”,对坤说是“坤至柔而動也剛,至靜而德方,後得主而有常”,这里就包含着乾刚坤柔、乾动坤静等一些内容。
但是,《文言》对八卦的运用也有与《彖》和《象》不同之处,这就是三位与四位,《彖》和《象》把三看成是下卦之末,四是上卦之初,按照《文言》的说法,“九三重剛而不中,上不在天,下不在田”,四是“九四重剛而不中,上不在天,下不在田,中不在人”,这里就是把二定为“田”位,把三定为“人位”,五定为“天位”,四“上不在天,下不在田,中不在人”,这是一个没有着落的爻,这些内容是《彖》与《象》所没有的。
其次是望文生义、随意发挥。望文生义、随意发挥是《文言》的最大特色,也是《文言》解易的基本方法。比如乾二讲“见龙在田,利见大人”,要解释就要说明为什么“利见大人”,而《文言》却说什么“庸言之信,庸行之謹,閑邪存其誠,善世而不伐,德博而化”、 “君子學以聚之,問以辯之,寬以居之,仁以行之”,我们说这些话本身并不一定错,但这还是没有回答为什么“见龙在田”就“利见大人”这个问题。“履霜,坚冰至”本来并不难理解,它只是表明了季节变化的必然性质,哪里就扯上“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臣弒其君,子弒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由辯之不早辯也”,难道说人们看到了“霜”,就预示着社会上一定要出现“臣弒其君,子弒其父”的局面?
与《彖》和《象》一样,《文言》的根本失误在于肢解卦体、曲解经文,但这不等于说《文言》当中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可惜的是这些可取之处淹没在空洞的说教当中,而后人也没有进行深入的发掘与正确的发挥。
例一、乾卦辞“元亨利贞”这四个字,《文言》谓之“四德”,并对这“四德”的意思做了解释,比如说“元者,善之長也;亨者,嘉之會也;利者,義之和也;貞者,事之干也”,应当说这种对字义的解释是深刻的、贴切的,只是“元亨利贞”这四个字的断句应为“元亨,利贞”,它表明乾卦的两个基本性质,一是说“元”是通畅的,二是说卦体适宜稳固,所以这里不是说的“四德”,倒是“乾元者,始而亨者也,利貞者,性情也”这句话更贴近辞义,“乾元”就是乾卦的初爻,它是乾卦的开端,也是六十四卦的总开端,这个开端是通畅的,如果不通,那么一开始乾就陷入了穷途末路。乾有乾的开端,坤有坤的开端,屯有屯的开端,如果是按照这个思路,我们就会发现六十四卦的开端可分三类,一个是“天元”,一个是“地元”,再一类是“人元”。
例二、“與時偕行”和“與時偕極”,《文言》中的这两句话也非常重要,“與時偕行”和“時乘六龍,以御天也”与《彖》传的说法是一样的,它表明爻与爻有时间上的差异与联系,如果说乾卦与坤卦的六爻,正是“與時偕行”,那么这是完全正确的。“亢龍有悔,與時偕極”这句话也不错,因为乾上正是乾卦的终结阶段,也是“亢龍有悔”的主要原因,而不是什么“貴而無位,高而無民”。如果是按照这个思路,那么我们就可以在初二三四五上这个观察的顺序以外,发现六爻在时间上的顺序,发现乾之终就是坤之始,而坤之终又是乾之始,两卦合一是一个完整的周期;确定初二三四五上这个顺序是一条观察的顺序,也就是“人道”,而六爻在时间上的顺序就是“天道”,乾坤卦的天道与人道实际上是一条道,而这才是所谓的“天人合一”,自坤五改元变成屯初以后,“天道”与“人道”便分离开来。可惜的是,《文言》作者并没有按照这个思路进行下去,却无端的抬出了什么“乾道”、“坤道”、“地道”、“妻道”、“臣道”等许多没有道理的“道”来。
例三、“乾元用九,天下治也”和“乾元用九,乃見天則”。这是《文言》对乾卦“用九”的解释。乾卦在六爻之外多一个“用九”,坤卦在六爻之外多一个“用六”,如果要解释,就需要说明为什么这两个卦要比别的卦多出“二用”,这样我们也许就会发现乾坤卦的数结构,发现乾坤卦的一个特殊之处。同样可惜的是,《文言》首先把乾卦的“用九”歪曲成“乾元用九”,而后又说“乃见天则”,到底“天则”是什么?如果说是“天下治”,那么正是在乾“用九”之后,出现了“群龙无首”的局面,也就是由治到乱的局面。
例四、“六爻發揮,旁通情也”,六十四卦的每一个爻,可以说都处在变化当中,只不过有的是量变,有的是质变(阴阳互变),有的是位变,也有的是时变。如果是把“六爻發揮,旁通情也”这句话理解为这些变化的必然性,那么这当然是正确的,可惜的是《文言》对这一点没有充分发挥,而后人则从这里“发挥”出“旁通卦”,所谓“旁通卦”,只是爻变位不变,更没有时间上的变化,这就远离的周易的变化原理。
例五、“陰雖有美,含之”,这是《文言》对坤三“含章”一辞的解释。坤三是个阴爻,要说“陰雖有美”好象还有点道理,可是姤五是个阳爻,那里也有“含章”一辞,那又该如何解释呢?实际上“含章”的意思是事物内部包含着与自身性质不同或相反的另一种存在,如果是阴爻,那么“含章”的意思就是说这个阴爻包含着阳性的物质;如果是阳爻,那么“含章”的意思就是说这个阳爻包含着阴性的物质。“含章”一辞,提示我们要深入到爻的内部,掌握爻的数构成,找出阴阳区分的界线和相互转化的根据,可是对于这样一个具有重大意义的提示,《文言》却做了曲解,以至几千年来人们也没有弄清楚爻的内部结构。
所以,我们不能说《文言》当中没有提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只是对这些极有价值的东西,做了错误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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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卦傳》是《十翼》中的一篇,与《彖》、《象》、《文言》不同,在一般版本中独立成篇,现全文录出:
有天地,然後萬物生焉。盈天地之間者唯萬物,故受之以屯;屯者盈也,屯者物之始生也。物生必蒙,故受之以蒙;蒙著蒙也,物之稚也。物稚不可不養也,故受之以需;需者飲食之道也。飲食必有訟,故受之以訟。訟必有眾起,故受之以師;師者眾也。眾必有所比,故受之以比。比者比也,比必有所畜,故受之以小畜。物畜然後有禮,故受之以履。履而泰然後安,故受之以泰,泰者通也。物不可以終通,故受之以否。物不可以終否,故受之以同人。與人同者,物必歸焉,故受之以大有。有大者,不可以盈,故受之以謙。有大而能謙必豫,故受之以豫。豫必有隨,故受之以隨。以喜隨人者必有事,故受之以蠱,蠱者事也。有事而後可大,故受之以臨,臨者大也。物大然後可觀,故受之以觀。可觀而後有所合,故受之以噬嗑;嗑者合也。物不可以茍合而已,故受之以賁;賁者飾也。致飾然後亨則盡矣,故受之以剝;剝者剝也。物不可以終盡,剝窮上反下,故受之以復。復則不妄矣,故受之以無妄。有無妄然後可畜,故受之以大畜。物畜然後可養,故受之以頤;頤者養也。不養則不可動,故受之以大過。物不可以終過,故受之以坎;坎者陷也。陷必有所麗,故受之以離;離者麗也。
有天地,然後有萬物;有萬物,然後有男女;有男女,然後有夫婦;有夫婦,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君臣;有君臣,然後有上下;有上下,然後禮義有所錯。夫婦之道不可以不久也,故受之以恒;恒者久也。物不可以久居其所,故受之以遯;遯者退也。物不可以終遯,故受之以大壯。物不可以終壯,故受之以晉;晉者進也。進必有所傷,故受之以明夷;夷者傷也。傷於外者必反其家,故受之以家人。家道窮必乖,故受之以睽;睽者乖也。乖必有難,故受之以蹇;蹇者難也。物不可以終難,故受之以解;解者緩也。緩必有所失,故受之以損。損而不已必益,故受之以益。益而不已必決,故受之以夬。夬者決也。決必有所遇,故受之以姤;姤者遇也。物相遇而後聚,故受之以萃;萃者聚也。聚而上者謂之升,故受之以升。升而不已必困,故受之以困。困乎上者必反下,故受之以井。井道不可不革,故受之以革。革物者莫若鼎,故受之以鼎。主器者莫若長子,故受之以震;震者動也。物不可以終動,止之,故受之以艮;艮者止也。物不可以終止,故受之以漸;漸者進也。進必有所歸,故受之以歸妹。得其所歸者必大,故受之以豐;豐者大也。窮大者必失其居,故受之以旅。旅而無所容,故受之以巽;巽者入也。入而後說之,故受之以兌;兌者說也。說而後散之,故受之以渙;渙者離也。物不可以終離,故受之以節。節而信之,故受之以中孚。有其信者必行之,故受之以小過。有過物者必濟,故受之以既濟。物不可窮也,故受之以未濟終焉。
以上就是《序卦传》全文。
《序卦传》的主旨是想把六十四卦建立起一个因果链条,说明前一个卦根据什么或在什么条件下变成下一个卦。其主要方法是依据卦名、卦象或卦义。
周易六十四卦用一个字或两个字作为卦名,卦名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卦象与卦义,所以对卦名的研究与解释,也是周易研究的一个组成部分。应当说《序卦传》对卦名的解释有一些是正确的,比如“蠱者事也”、“臨者大也”、“坎者陷也”、“離者麗也”、“恒者久也”、“遯者退也”、“晉者進也”、“睽者乖也”、“蹇者難也”、“艮者止也”、“巽者入也”等等,这些解释还是贴近卦义的;但有的则与卦义无关或曲解卦义,比如说“屯者盈也”、“需者飲食之道也”、“師者眾也”、“賁者飾也”、“頤者養也”、“夷者傷也”、“解者緩也”、“夬者決也”、“姤者遇也”、“漸者進也”、“兌者說也”等等,这些解释是没有准确反映卦义的,例如需卦并不是什么“饮食之道”,而是需求或等待。再如颐的本义不是“养”,“夷”的本义也不是“伤”。至于兑更不是“说”,这些都可以从卦辞与爻辞得到证明。还有一些解释是同义反复,等于什么也没有说,比如“蒙者蒙也”、“比者比也”、“剝者剝也”一类。
《序卦传》根据卦象解释卦义,有许多是和《彖》、《象》相同的,比如说“有天地,然後萬物生焉”,这里所说的“天地”,就是乾为“天”,坤为“地”,只是这里没有明确说是三爻卦还是六爻卦。再比如说“有萬物,然後有男女”,这里的“男女”就是说咸卦的下卦为艮为男,上卦为兑为女。还有“主器者莫若長子,故受之以震”,这里所说的“长子”就是指的震,我们知道,“长子”一辞见于师卦,师卦五爻讲“长子帅师”,可是师卦中根本没有震。
周易六十四卦的确是一个首尾连贯、环环相扣的巨大链条,确实存在着因果关系,但是,《序卦传》作者不了解真实的卦体,不了解六爻之间的相互关系,因此也就不能揭示卦变的原理,仅凭八卦之象和望文生义,当然也就不能找出卦与卦之间的内在联系。比如说乾是怎样变成的坤?乾坤又是怎样变成屯蒙的?按照《序卦传》的说法是“有天地,然後萬物生焉。盈天地之間者唯萬物,故受之以屯;屯者盈也,屯者物之始生也”,事实上天地即万物,万物也就是天地,不能设想没有万物的天地,也不能设想没有天地的万物,既然“盈天地之間者唯萬物”,那么屯也就不是“始生”。再如“飲食必有訟”,这是讲需变讼的必然性,事实上“饮食”可能引发争讼,也可能不引发,有谁见过人们一吃饭就要打架的事呢?除非是食物太少或者是分配不均。如此等等,从这个意义上说,《序卦传》在揭示卦与卦之间的内在联系上没有什么积极意义,唯一可取之处就是它和《彖》、《象》一样,证实周易六十四卦原有的卦序,这个卦序是不容随意更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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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剛坤柔,比樂師憂;臨觀之義,或與或求。屯見而不失其居,蒙雜而著。震,起也;艮,止也。損、益,盛衰之始也。大畜,時也;無妄,災也。萃聚而升不來也,謙輕而豫怠也。噬嗑,食也;賁,無色也。兌見而巽伏也。隨,無故也;蠱,則飭也。剝,爛也;復,反也。晉,晝也;明夷,誅也。井通而困相遇也。咸,速也;恒,久也。渙,離也;節,止也。睽,外也;家人,內也。否、泰,反其類也。大壯則止,遯則退也。大有,眾也;同人,親也。革,去故也;鼎,取新也。小過,過也;中孚,信也。豐,多故也;親寡,旅也。離上而坎下也。小畜,寡也;履,不處也。需,不進也;訟,不親也。大過,顛也;姤,遇也,柔遇剛也。漸,女歸待男行也。頤,養也;既濟,定也。歸妹,女之終也;未濟,男之窮也。夬,決也,剛決柔也;君子道長,小人道憂也。
以上就是《雜卦傳》全文。
《雜卦傳》也是《十翼》的一篇,文字最少,内容贫乏,根本算不上解易之作,谓之“雜”,倒也名副其实。
《雜卦傳》的基本方法是把六十四卦分成三十二对,两两一组,一正一反,用一两个字解释其卦义和相互关系。例如乾坤为一对,师比为一对,临观为一对,屯蒙为一对等等。
在周易卦序中,从现象上看,确实存在着两种关系,一种叫“错”或“反”,比如说乾与坤,颐和大过等,另一种叫“综”或“覆”,比如屯与蒙,需与讼等,两者兼有的还有泰与否、坎与离等。但这只是一个现象,实际情况是按照周易卦序,没有一对真正的“错卦”,颐和大过等虽然象是“错卦”,但在实质上两个卦在阴阳变化的同时,卦体也发生了颠倒,具体说不是颐卦初爻变成了大过的初爻,而是变成了大过的上爻,如此等等。有些形式上的“综卦”其实并没有颠倒,例如师与比并不是“综卦”,因为师变比以后,师卦的初爻依旧还是比卦的初爻,如此等等。周易卦变是一个相当复杂的问题,决不能脱离经文,单从表面现象上看待卦变。《雜卦傳》作者正是从表面现象上把六十四卦做了“配对”,就说是“配对”也不彻底,比如说“大過,顛也;姤,遇也,柔遇剛也。漸,女歸待男行也。頤,養也;既濟,定也。歸妹,女之終也;未濟,男之窮也。夬,決也,剛決柔也”,大过的反面是颐,但在大过与颐之间,还隔着姤、漸;姤的反面是夬,但在姤夬之间还隔着渐、颐、既濟、歸妹和未濟;漸的反面是归妹,但在渐与归妹之间隔着頤和既濟;既濟的反面是未濟,但在既濟与未濟之间却又隔着歸妹。这真可谓杂乱无章。
《雜卦傳》对卦义的解释更可谓“雜”,比如说“乾剛坤柔”、“震起艮止”、“兌見巽伏”、“離上坎下”等和《彖》、《象》、《文言》大体上是一样或接近的,有的则不明所以,比如说“臨觀之義,或與或求。屯見而不失其居,蒙雜而著”等等,人们很难说清临与什么?观求什么?屯为什么“不失其居”?蒙“杂”在哪里?又“著”在哪里?
总的看,在《雜卦傳》中,八卦的痕迹不大明显,明显的是更改周易卦序,在更改周易卦序上,《雜卦傳》可以说开了一个先河。
昔者聖人之作《易》也,幽贊於神明而生蓍,參天兩地而倚數,觀變於陰陽而立卦,發揮於剛柔而生爻,和順於道德而理於義,窮理盡性以至於命。昔者聖人之作《易》也,將以順性命之理。是以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兼三才而兩之,故《易》六畫而成卦;分陰分陽,迭用柔剛,故《易》六位而成章。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錯。數往者順,知來者逆,是故《易》逆數也。
雷以動之,風以散之,雨以潤之,日以烜之,艮以止之,兌以說之,乾以君之,坤以藏之。
帝出乎震,齊乎巽,相見乎離,致役乎坤,說言乎兌,戰乎乾,勞乎坎,成言乎艮。萬物出乎震,震,東方也。「齊乎巽」,巽,東南也。齊也者,言萬物之絜齊也。離也者,明也,萬物皆相見,南方之卦也;聖人南面而聽天下,向明而治,蓋取諸此也。坤也者,地也,萬物皆致養焉,故曰「致役乎坤」。兌,正秋也,萬物之所說也,故曰「說言乎兌」。「戰乎乾」,乾,西北之卦也,言陰陽相薄也。坎者,水也,正北方之卦也;勞卦也,萬物之所歸也,故曰「勞乎坎」。艮,東北之卦也,萬物之所成終而所成始也,故曰「成言乎艮」。
神也者,妙萬物而為言者也。動萬物者莫疾乎雷,橈萬物者莫疾乎風,燥萬物者莫熯乎火,說萬物者莫說乎澤,潤萬物者莫潤乎水,終萬物始萬物者莫盛乎艮。故水火相逮,雷風不相悖,山澤通氣,然後能變化,既成萬物也。
乾,健也;坤,順也;震,動也;巽,入也;坎,陷也;離,麗也;艮,止也;兌,說也。
乾為馬,坤為牛,震為龍,巽為雞,坎為豕,離為雉,艮為狗,兌為羊。
乾為首,坤為腹,震為足,巽為股,坎為耳,離為目,艮為手,兌為口。
乾,天也,故稱乎父;坤,地也,故稱乎母;震一索而得男,故謂之長男;巽一索而得女,故謂之長女;坎再索而得男,故謂之中男;離再索而得女,故謂之中女;艮三索而得男,故謂之少男;兌三索而得女,故謂之少女。
乾為天、為圜、為君、為父、為玉、為金、為寒、為冰、為大赤、為良馬、為老馬、為瘠馬、為駁馬、為木果。
坤為地、為母、為布、為釜、為吝嗇、為均、為子母牛、為大輿、為文、為眾、為柄、其於地也為黑。
震為雷、為龍、為玄黃、為敷、為大涂、為長子、為決躁、為蒼筤竹、為萑葦、其於馬也為善鳴、為馵足、為作足、為的顙、其於稼也為反生、其究為健、為蕃鮮。
巽為木、為風、為長女、為繩直、為工、為白、為長、為高、為進退、為不果、為臭、其於人也為寡發、為廣顙、為多白眼、為近利市三倍、其究為躁卦。
坎為水、為溝瀆、為隱伏、為矯輮、為弓輪、其於人也為加憂、為心病、為耳痛、為血卦、為赤、其於馬也為美脊、為亟心、為下首、為薄蹄、為曳、其於輿也為多眚、為通、為月、為盜、其於木也為堅多心。
離為火、為日、為電、為中女、為甲胄、為戈兵、其於人也為大腹、為乾卦、為鱉、為蟹、為蠃、為蚌、為龜、其於木也為科上槁。
艮為山、為徑路、為小石、為門闕、為果蓏、為閽寺、為指、為狗、為鼠、為黔喙之屬、其於木也為堅多節。
兌為澤、為少女、為巫、為口舌、為毀折、為附決、其於地也為剛鹵、為妾、為羊。
以上就是《说卦传》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