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奶糊
简陋的小店,风扇吱吱吖吖地摇摆着脑袋。一个个精致的小白瓷碗,盛着各种各样的糖水和甜品,倒映出大同小异的笑脸。
“一碗木瓜椰汁西米露、要冷的;再要一碗凤凰奶糊”阿楠把几张钞票递给售货员,她头也没有抬地接过,给了阿楠一个号码牌子。阿楠转过身,阿芯歪着头、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问他:“什么是凤凰奶糊?”
阿楠笑笑:“找位子坐,待会再告诉你。”
阿芯艰难地在拥挤的店里找到一个位子,远远地向他招手,阿楠在等甜品。
炉子上架着一只小锅,里面是温热的鲜奶和白糖,师傅小火热着锅子,用勺子不停地搅拌。不一会,一小碗澄黄的蛋液被浇在锅里,炉子上弥漫出一股浓醇的甜香。阿楠有点心动,这诱人的香气似乎曾在别处,以同样的甜香刺激他的嗅觉。
师傅让小锅稍稍离火降温,又搅拌了一阵,转身把奶糊盛进瓷碗。别的师傅早把沁凉的椰汁西米摆在托盘里,放上了两只小勺。
阿楠托着盘子小心翼翼来到阿芯身边时,阿芯也急不可耐地望向两只碗。
“这就是凤凰奶糊?”她打量着那只白瓷碗“看起来不怎么高大上嘛……”
“所谓凤凰奶糊,不过就是鸡蛋奶糊罢了。”阿楠轻轻吹凉一勺奶糊,送到阿芯嘴边。
“Em~~~!”阿芯尝了一口,嘴中发出一声不可名状的怪叫,就像美食节目里面那样夸张。
“怎么了?太烫吗?”阿楠赶忙放下勺子
“不是,是太好吃了!”阿芯脸上流露出满足的笑容。阿楠见状方才放心,一边舀起一勺奶糊,一边徐徐地介绍起着凤凰奶糊来。
过去的人,觉得再简单的事情,也要有个体面的名字。就像一段感情再平淡,也会有合适的名分。究竟是哪位富有人家在给小少爷煮奶糊的时候,敲进两个鸡蛋,误打误撞地发明出这一美食?这件事情早没有人记得了。但是这里的老百姓都喜欢把这种用鸡蛋、牛奶和白糖这三种几乎触手可及的东西做成的甜品,叫做“凤凰奶糊”
凤凰和鸡,云泥之别。一个是飞于九天之上,受人景仰的祥瑞之兽、一个是在泥巴里啄食虫豸的家禽。但是甜品师傅相信,即使是平凡的鸡蛋奶糊,只要肯用心,也可以媲美高高在上的凤凰。
可是做好这样一碗凤凰奶糊并不容易,最重要的是要掌握火候。收火急了,蛋和奶就煮不成糊;收得太缓,就成了黏糊糊的蛋花牛奶。只有那些全神贯注在这一口小锅里的师傅,才能煮出一碗浓醇香滑的凤凰奶糊……
“等一下!”呷着椰汁的阿芯打断了阿楠,指了指正在震个不停的手机:“有电话,等我一下哈。”
阿楠瞥到联系人的名字:是阿芯的男朋友。阿芯快活地出去外面接电话了,留下阿楠在桌前,搅着那碗因为放得太久,水分开始析出而变得水汪汪的奶糊。一边搅着,一边自言自语。。
“……但是再好的奶糊也要会珍惜,不然,放久了,就会不汤不水……像现在这碗一样,像你和我一样……”
等阿芯再回来,奶糊已经完全失去了它的风味,淡黄色的奶糊表面泛着鲜奶中析出的水,显得既难看又难吃。阿楠胡乱吃了两口,胃口全无。
走在车水马龙的街上,阿楠问阿芯:“你的新男朋友对你好吗?”
“很好呀~”阿芯开心地点了点头“你别灰心啦,你人这么好,一定会找到比我更好的人。”
阿楠停下了脚步,红灯亮起。他看着阿芯,左手轻轻搭在阿芯的右肩上。沉默了好一会,他才慢慢地开口:
“将来也要带他来这里,点一碗奶糊,然后把凤凰奶糊的故事讲给他听。”
绿灯亮起,阿楠没有说再见,他只是跨出马路,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就隐匿入人群,消失在阿芯的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