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姑娘

阿空是个东北姑娘,刚认识她的时候,如果不开口,很容易会以为她是个南方姑娘。她是个缺爱的孩子,她家属于中产阶级,家里就一个女孩儿,但小时候因为父母都忙于工作,把她寄养在奶奶家,上初中虽然接回了家,但因为长时间与父母疏离,她融不进那个家庭,而母亲又是以事业为重的典型东北女人,凡事喜欢替女儿拿主意,不接受不同意见,这样造成了阿空的沉默寡言。

阿空上高中时,语文老师是一位很负责任很暖心的已婚男人,阿空穿戴比较朴素,瘦弱的就像家贫的吃不饱饭的孩子,又不是很合群,他对她就多了份怜惜和关注,经常给她带吃的,主动给她辅导作业,十几岁的小女孩儿,又得不到来自家庭的温暖,渐渐的把自己的一颗心都交了出去,她喜欢上了自己的老师,是那种很沉很沉的喜欢。她说高中毕业时,她父母为了感谢这位老师对她的照顾,在一家五星级酒店请老师吃饭,到这时,他才知道原来她并不是贫穷人家的孩子,可是该付出的感情和关注都已经付出,回不到从前的。阿空上大一的十一假期,刚离开家一个月的她,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回家,就为了能看老师一眼,可惜这一眼并没有如愿,他明白她的心意,正是因为明白才会故意躲着她,是啊,怎么能不躲呢。小女孩儿的小小心事,在成年人的眼里,其实是微不足道却也不能碰触的。阿空失魂落魄的回到宿舍后,眼睛肿的厉害,我知道,她哭了好几天了,那个时候,我其实是不理解的,一个人怎么能对另一个人产生那么浓烈的感情,后来我渐渐懂得,阿空是那种对感情特别认真的人,又是在最易沦陷的年龄遭遇到的暖心攻势,她还只是个孩子。因为老师的事情,她消沉了整整一年,她自己剖析说正是因为太想被爱,才会这么不顾后果,甚至顾不上道德的谴责。

阿空谈的第一个男朋友是同班的男班长,这是一份旁观者看着都很纠结的感情,大学三年时间里,他们分分合合了无数次,两个都要向别个汲取温暖的人怎么能温暖了对方,她把整个人都投入到了这份感情里,伤了身也伤了心。我是事后才听她讲述,在这三年里,她打过两次胎,而且每次都是买药在小旅店里落的胎,可想而知,这样是没有时间和机会休养的;他很多次的脚踏两只船,却又在事后哭着跪求她原谅;她还被他的前女友骚扰了好几年,这种身与心的折磨,我很难想像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我问她为什么不干脆的选择分手,她说同在一个学校,如果对方不是真的愿意轻易放手,其实是很难断的干净的,毕竟,他们之间并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和他在一起,她也是有快乐时光的。阿空的爱情里,她自己太卑微。他们真正的分手是在大学毕业后,他去了北京,而她则随母亲去了厦门定居,她在回到厦门之后又检查出有孕,于是瞒着家人租了个房间,又偷偷地打了胎,我听到这里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我没法想像这是一种怎样的痛苦,我只知道自此之后,她的身体彻底垮了。在未来的几年时间里,她频频的生病,而且都是那种需要动手术的大病。

她母亲看不上她本科的学历,勒令她一定要考上研究生,于是她在炎热的夏日又以从厦门飞到东北老家,打算在那里消暑并准备考试。在那段时间里,她和曾经的一位初中同学有了联系,听她讲述那是个暗恋了她很多年的男生,能够再次遇到对双方都是个惊喜,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表明心迹,而她,需要一个人来抚平她受到的伤害,于是顺理成章的,他们在一起了。两年之后我才知道,她只在老家待了四个月,却背着家里人和他偷偷的领了结婚证。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很长时间都没法消化。理所当然的,他们并没有得到一个好的结果,四个月后他们同时参加研究生考试,他考上了哈尔滨的一所院校,而她,考上了南方的一所院校。这还不是最悲剧的,她试探性的问了她母亲对这个男生的看法,她母亲反对的很坚绝,并将她关在家里半年的时间,不允许她去看他。而在这期间,他爸爸患了癌症,他希望她能去看看他,并向他爸爸坦言他已经结了婚,可是,她没有办法回去,她甚至不敢向她妈妈说实话。可想而知,他们之间只能以悲剧收尾,大学三年时间里,他们没有见过一面,慢慢的,感情也就淡了。

现在她三十二岁,在学校所在的城市定居下来,远离了曾经的人和事,甚至和我们这些朋友都不怎么联系。听她说毕业后又谈了一位男朋友,带回家去又遭到了母亲的强烈反对,于是,他们就悄悄交往着,我对她的这段感情也不敢抱太大的期望。我渐渐明白,她的母亲,希望她能找到一位家世背景和个人条件都很好的男人结婚,而她,更看重男人本身,她与她之间的矛盾从她还小的时候就已经存在,她们之间是缺乏沟通与了解的,我的朋友只是一味的逃避,而她母亲太过独断。

我听了她所有的故事,却不知道从何劝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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