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三盗
“叮铃铃,叮铃铃”
上课铃声响起,喧闹的校园顿时安静了下来,不是因为红土地操场飘扬的飞尘,看不出刚才还是跳绳、踢房子、打宝的热闹场面。这所乡间小学隐蔽在一小片松树林里,从一年级到五年级逾一百五十人,是方圆百里最大的小学,后来国家村小并校,学校仅剩3 个年级,逐渐没落成了真正的“村小”。
孩子的模式切换是惊人的,刚才还大汗淋漓,此刻却已端坐如神,静等老师的上课。
“今天讲讲作文”,这是一堂语文课。
“这堂课是命题作文”,语文老师接着问道,“你们知道什么是命题吗?”
我们像拨浪鼓一样摇着头,他有些无奈,小声叹了口气。
“就是给你们个题目,写出一篇文章,这就叫命题作文,……”。
临近课程结束,老师完成他习惯性的使命,布置了一篇《后悔》的命题作文,周日返校上交。
我不知道“后悔”的意思,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后悔”,突然间想起书包的作文书里有篇关于后悔的文章,讲的是一个城市小孩暑假到乡下亲戚家做客,期间他把饭粒洒给小鸡吃而被亲戚家表弟训斥,因此而产生的“后悔”。本想抄几段组合出我的《后悔》,又发现自己不是城里人,也没被亲戚家表弟之类训斥过,还是放弃了,最后胡乱编造了一件后悔事交差。
约摸过了一个礼拜。
语文老师再次讲解了命题作文的重点,然后宣布了几篇优秀作文,并逐一朗读了这些范文,这些作文中无一例外地都是去了亲戚家,有喂鸭的、喂猪的和游泳的,但都是被亲戚家的姐姐、妹妹、弟弟训斥而感到后悔。
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后悔。
家里人说,小孩过生日要挨打的。
“为什么?”
你们涨一岁,就是祸害一次,哪有给祸害奖励的?
当然,至今也没太明白这个传说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并如此深刻地印在父辈的心里。随着年龄的拔长,没带来什么祸害,也没挨过打,只是每次都会吃到鸡蛋。后来初中到乡里,才知道生日礼物、生日蛋糕之说,再后来高中到县里,头一次听说了生日聚会、也第一次明白了阴历阳历之分,再从大学到现在,开始对这种城市产物习以为常。
闺女算是出生在城市,是所谓的城里人,她从 2岁起就熟知生日的所有环节、流程和物品,一个她可以为王的日子,一个在城市里最快乐的日子,或许是她所能感受到期待与享受的时刻,或许不是。
孩子四岁生日
“闺女,过生日得挨一次打”
“好啊,你打吧”,她继续埋头拨弄着手里的蛋糕。
“真后悔,到了城里把我们郑家的传统都丢了”
“什么是后悔”,她抬头瞟了我一眼。
从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研究生,是一个命题里后悔过程。回不去的年纪,解不完的乡愁,抹不去的记忆,乡土里的理想已然在消逝,在远离,或许封存在昏暗的角落。
如往常,在这个农历时刻,偷偷地对自己说声“生日快乐”。
(农历2014年11月19日)
题图: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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