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几天前，传出了四川确诊2例禽流感病例的新闻。同事念叨了一句，似乎大家也没太多的恐惧之感。这些年，历经地震、非典、禽流感等事件的四川人，似乎对这样突发性夺人性命的极端特殊事件，都变得更加淡定、从容。
可是熊孩子真不一样。
与爷爷奶奶外出就餐返回的熊孩子，还没进门就隔空对我嚷嚷：“四川开始有禽流感啦！”
我平静地看着他。
他手拎着刚刚从必胜客餐厅打包带回来的披萨，有点惊恐的问我：“妈妈，我好害怕有禽流感，披萨我也不敢吃了。”
我反问他：“这披萨和鸡肉有关吗？不是鸡肉做的啊。”
“那我不吃鸡肉，应该就没关系对吧。”
“嗯，另外少去人多的地方就行了。”
我认真回答的样子，似乎给他吃了一粒定心丸。
02
前天中午在单位餐厅就餐，L先生带着熊孩子一起过来与我汇合，全家共进午餐。
我先去取餐，看到是“芋头烧鸡”，我的心咯噔了一下。但转念一想，这么大的餐厅，如果鸡不安全，肯定是不能选做食材的。于是心安的端起餐盘，找到位置坐下了，边吃边等他们爷俩。
过了一会，等他俩坐下时，我细心的发现，L先生和我一样吃的是“芋头烧鸡”，熊孩子则端着一份豆花。
我立刻笑了：“你是害怕禽流感吧，不敢吃鸡肉。”
孩子点点头又接着说：“不过好久没吃过豆花了，更想吃这个。”
L先生恍然大悟：“难怪刚才看到“芋头烧鸡”时还说了句，怎么又是这个？我还挺奇怪，我之前没带他吃过这个呀。端起芋头烧鸡犹豫了一下又换成豆花。”
“嘿，你怎么不跟我说说心里咋想的？你就不怕我得禽流感呢？”L先生穷追猛打。
熊孩子不好意思的笑了，只顾埋头吃饭，不语。
03
昨天下午，电话响了后，熊孩子带着哭声向我控诉：“妈妈，姥姥为什么要带我乘公交？今天车上人多的我都站不稳，我现在觉得胸口堵，会不会已经得了禽流感了？”
我马上安慰他，平静他的情绪。
“我要是得了禽流感，就会花光妈妈所有的钱。”
“不会，真要得了这个病是属于国家救治，肯定不需要自己花钱。”
“可是万一国家还没救治到我，我就不在了，怎么办？”
“不会，一旦有疑似症状，去了医院就会被封闭起来，住在类似于宾馆那样的地方，会专门的配医生给你治疗。”
“妈妈我真的不会得禽流感吧？”
“肯定啊，如果禽流感疫情严重，公交这种人多容易交叉感染的机会也会被限制，就连公交都坐不到啦。”
“哦，好的。”
熊孩子终于放下心。
然后告诉我，胸口不闷了。
04
这孩子惜命，对各种危险一直高度警惕。我其实一直也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睡前，跑去和他聊天。
“你那么害怕禽流感，究竟怕什么呢？”
“妈妈，我怕得了这样的病就死了。”
“为什么会这么怕死？你对死是一种什么感觉呀？”我很好奇。
“就是一种让人特别心慌的感觉，我第一次思考死亡这个事，应该是在我八岁那年吧。”穷孩子若有所思。
“三年前，你就有感受了呀？”我不动声色。
“嗯，我记得很清楚，那一次也是在公交车上。我坐在车窗边的座位上，公交车上的窗户很大，看着眼前特别开阔的街景。”
“我突然想到，我只不过是这个街景里的一个小点，也许整个公交车都只是一个小点。世界在我们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当我们离开时，它的一切依旧。再和宇宙相比，也许整个世界又只是一个小点了。”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根本不会因为缺了某一个小点改变自己，我们这些小点太微不足道了。妈妈，你曾带我出国，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会有那么多和平常生活中不一样的美景，要是死了，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去了解和看这些风景了。”
“我还想看看未来的苹果手机长什么样子？这个世界值得让人好奇的东西太多了，如果死了，对世界的所有了解就结束在那一刻，以后发生的什么自己都不知道了。”熊孩子一口气跟我说了很多很多。
我被他内心这种恐惧和眷恋深深感动了，那一刻，我想起了曾经在童年王国里的自己同样怕死、怕自己的爸爸妈妈有事、怕一家人分离……
“妈妈，你知道吗？平时你开车的时候看手机、生病去医院，我都特别害怕你有什么事。”
“我甚至想象以后参加你的葬礼时，那时我虽然是个大人，可是我一想到我再也无法看见你，我也会像书里古人那样饭不食、夜难眠。我不知道自己那时还能做什么事情？”
“妈妈，那时的我即使是个大人，可是我会一直哭吧，我一定无法停止哭泣，一想到那个画面我就很难受。”
“如果我没有照顾好自己，发生了意外，我要是死了，妈妈你该怎么办？你一定会难受的天天流泪，就像我那么痛苦一样。”
“所以妈妈，我真的很怕死，很怕你和爸爸会为我一直痛苦，像我那样一直流泪。我不想你们难过。”
熊孩子说完时，睫毛上已经沾了泪滴。
05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是紧紧地拥抱着他。
原来每个孩子都是天生的哲学家，他们正在用自己的感知去理解和思考这个世界，这才是人性中善良天使起作用的初心吧！
如果不是睡前一时兴起的深聊，我险些错过了孩子心底里这种凄美的画风和对父母的这份深爱。
突然我的脑海里浮现出西方名画里各种肉身，尤其是那些以圣经题材为主的人物肖像名画，彰显着人性的欲望与书写自我的灵动，强调生命的可贵。
而同时期的中国，或者更长一段的时期内，中国名画更多是一种山水写意画。在那些风景画里，人往往是整体画面中非常小的一个点，其实人在大自然中真的就是那么渺小，古人也早就用自己的方式给了我们“敬畏自然”的生存智慧。
在熊孩子的心中，牢牢扎根的画面与这些生存智慧紧密相联。当一个人充分认识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力，才会真正的敬重生命，会对周围的一切保持警觉，努力保护好自己。这个世界，关于生死的话题，在孩子的心里也是如此。
很多时候，孩子是我们的老师，人这一生的每一天都应该是充满意义的，否则戛然而止时，才惊觉想做的事还没做，想爱的人还没爱……
我们都没有来生。
好好去爱、珍惜生命只在此生。
懂得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永远别让“悔恨”二字刻在心底的墓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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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妮妮：
曾任记者多年,获业内最高大奖。
11岁帅哥的少女心辣妈，有深度的话痨达人，真诚幽默的非著名阅读推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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