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龙学长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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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他娘就是一个屁大点的地方。”每当谈及县城，当地人都会拿这句话开个玩笑逗乐子。

不过他们说的也对，这个县城在x省最不起眼的位置。县城虽小，却也五脏俱全。每至初一、初五都会有集市，一至开市，往往是人头攒动，行客商贩络绎不绝，叫卖声此起彼伏，隔老远都能听见。

一个老头正背着手慢悠悠地沿街闲逛，他身穿洗得破洞的黑大褂，斜挎包袱，脚踩一双白袜黑布鞋。几个小贩大老远见了他大声喊道：“刘大爷，早啊。”

老头笑眯眯地应答着“早啊，早啊，哈哈。”

太阳初升，集市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商贩们扯着嗓子拼了命的吆喝，招揽生意。老头随手拿了个马扎在阴凉地里乘凉悠哉悠哉地喝着大碗茶，闲来无事扫量着来往行人。

有的青年身着奇装异服，染着花花绿绿的头发；有的姑娘穿着紧身裤，显露出性感的身材，老头有些看不懂为啥有些人总是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方块盒子，甚至他们对这盒子大声的说话，并且他们还能用这个方块盒子来买菜，时不时还能传来一声“xx到账10元。”

蓦然间他眼神如炬，发现人群中有异样：一个年轻后生披着外套正鬼鬼祟祟尾随一个老太太身后。

旁人看见不以为然，而老头观之当即明白过来，这人是个撩马尾的（马尾为黑话，即裤子的后袋），他不动声色地渐渐接近，趁着人流隐藏行踪，以防被那人察觉出来，就当那后生即将出手掏出老太太钱袋子的一瞬间，只听得“哗啦”一声，电光火石间老头的手上已是多了个钱袋子，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后生的手，后生瞪大了双眼显然被吓了一跳。

“嘿嘿，老姐姐，你是不是掉啥东西了？”老头朝那个老太太喊道。

老太太一听下意识一摸，果然自己的钱袋子没了，正要问，老头便解释说，是个小伙子捡着钱袋子特地来归还的。老太太一听感动不止连说：“世上还有好人多啊，我这个糟老婆子没有你们这些好心人帮忙呐，早就饿死了喽。”老太太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远。

老头和那个年轻后生两人走至一处暗巷里。那里光线昏暗，地方狭窄。

“后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犯事可不好！”老头不紧不慢地说完话，手上青筋乍然暴起，其力道猛然加重，小偷被老头抓着的手如同被一把钳子狠狠咬住，顿时疼得苦不堪言，一会功夫已是脸上汗流不止。

后生心想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就此服软便是，当下松了口气，低声嚷道：哎呦，老爷子，我服您，行了吧，你快松开吧，不然我的手可就碎了！”

老头听罢后生求软，冷哼一声，松开了手。小偷随即抽开手，借这一刹那，另一只手顺势掏出物件扔向老头，如流星赶月般直奔而来，老头耳中早已听出来者不善，不假思索弯身下腰，一抬手“刷”地接住来物，待仔细观瞧才知是个刀片，此乃小偷随身之物，专门切割口袋之用。

老头这才自觉分心，转眼一看，后生早爬上墙头。“哈哈，就你这棺材梆子，还能奈何得了我？”后生耍够了嘴瘾，刚要往下跳，却发现自己的腿动弹不得，急得他龇牙咧嘴。

“嘿嘿”，老头见状坏笑道，“你这后生颇不识时务，你现在求饶还来得及。不然也让你小子尝尝被刀刺的滋味。”

后生趴在墙头，跑也跑不了，就跟粘板上的鱼肉似的，只好服软求饶。

后生又说：“我这腿动弹不得，咋能下去？”

“这有何难！”老头扭扭腰伸伸腿，他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劲儿，竟然一个“旱地拔葱”蹿起三尺多高，直接蹦到墙头上，跟拎个小鸡仔似地将后生拎下来，又将插在后生大腿上的银针拔掉，后生就觉腿上血脉畅通无阻，登即能活动了。

后生下来后看着自己的手上指印格外醒目，到现在手上的红肿以及酸麻感还未散去，不由暗暗吃惊，心说这老头怎得一股子好手劲？刚才这老头平地跳起根本不似一般人。这就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随即请老头到一家餐馆吃饭，老头欣然应允。这地方后生常去，老板和善，物美价廉，酒随买随打。

后生打了一斤白酒买了几碟下酒菜与老头聊了起来。

后生起身敬老头道：“小子贸然打扰，失敬失敬。在下黑子，五年虚度，撩马尾为生。”（五年虚度指的是从事这行有五个年头了，撩马尾就是割别人裤子后面的钱包）

老头听罢，呵呵一笑，喝了口酒，半唱半说道：“贱名不提脏尊口，顺水万是吾姓。出师北遍扬过蔓，上阵杀场砍过妖。与盗魁一挥百雄应，六十载来空虚名。承蒙众位抬爱，诨号飞腿。”

后生脸色一变肃然起敬道：“原来是刘飞腿老前辈，小人有眼无珠，真是该死。”说罢，就要拿起一把小刀对准自己的小拇指要切去。

有人问：这老头说的什么话，竟让一个年轻人如此后怕？

外人一听还以为是首打油诗，其实不然，老头说的第一句话是自谦话，第二句说的是自己姓刘，三句说自己出师闯过北方各大城市，四句说自己年轻时曾当过兵打过仗杀过鬼子。五句说是自己与盗中魁首一同施令，贼子贼孙顷刻间呼应而来。干这行足有六十来年可见此人辈分之高，且此人贼号——刘飞腿，可想此人轻功身手了得呐，故而这个后生会惊慌失措。

老头用筷子挑住刀，制止道：“诶，不打紧，量你初来乍到不知情况，可免可免。”

“我有些事要好好问你。”

“前辈您尽管问。”

“你瞧这附近净是些穷苦百姓，整日为吃喝奔波，一天挣不了几十块钱。方才被你偷走钱包的老大娘，自己无儿无女，老伴死得早，一人孤苦伶仃，靠街坊邻居以及当地政府救济，日子稍微过得好点。钱包里的钱是她辛辛苦苦攒了许久的，为的是资助一些上不起学的娃娃上学，你说像她这样的人你能下得去手吗？”

黑子听罢不语咬紧嘴唇，渐渐攥紧了衣服。

老头接着讲道：“后生听没听过这样一句话‘盗亦有道’。我年轻时虽是走千家过百户，可专盗奸人贼子，为富不仁之徒，可到头来别人还骂是个臭贼，我知道贼就是贼，你再怎么做还是贼。直至后来与我结拜兄弟……”

黑子直接打断了老头：“盗亦有道？现在还有什么道义可讲？我爹被不良奸商骗得血本无归，跳楼自杀。我自小流落街头，被人收留学了一身偷东西的本事。现如今是个人吃人的社会，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打小就听师父说过‘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这个社会必须得心黑手狠你才能活，自己活不下去就怨不得别人，怪就怪自己没本事，心不够狠，没有人能可怜施舍你！”

“唉，别干这行了，这行呐，不好干。寻个正经差事吧。”老头摇头劝道。

黑子像是没听见，问道：“前辈您武艺本事如此之高，为何不去大城市生活，您行走江湖多年，所积攒的家当定为丰厚，足以养老了，为何非在这穷乡僻岭了此一生？”

“说实话，我这家当全都捐给希望小学了，我这一辈子啊，净吃没文化的亏了，我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一定得有文化才能不吃亏。”

还有一个原因，我说我是为了我心中的侠才来到这里，你信吗？哈哈。”老头继续回答道。

黑子不解道：“哦，现如今还需要侠吗？”

老头叹了口气：“现在社会治安好了，或许不需要侠。那咋消失了嘛？有道是：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乱世出侠义，盛世更应该有，每个人都可以是侠。这里得需要一个守护者，明面有了，这个咱们不能乱掺和，暗面里咱们有点能耐的可以管一管，保护那些手无寸铁的人嘛。”

“所以，今天前辈就把我这个小偷给抓了，哈哈哈。”黑子不由笑着说。

“哈哈哈，你这就开窍了，哈哈哈，不错不错。”

“后生呐，当然我也不会白让你请我吃顿酒，说实话我挺看好你的，我这辈子一事无成，空学了一身本事，今天将我的得意手段传给你……”

后话

等黑子再次来到这个县城已是五年后，他逗留了整整一个月也没见着老头，后来才知前不久发生了一起车祸，一辆刹车失灵的轿车即将撞到小女孩的一瞬间，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老头，身形如电冲过去直接一把将小女孩推走，自己却被车撞倒，流了不少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那个肇事者还想偷溜呢，被当地一帮民众紧紧围着死活不让他走，等把老头送到医院时，已经没有呼吸了。

老头出殡那一天，被救的小女孩走在最前头，满眼泪花高举招魂幡，哭声淅沥引得不少人垂泪，更有不少人纷纷披麻戴孝为老头送葬，达百余数之多。

黑子听罢事情后，忘记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餐馆，他窝在家里浑浑噩噩多少天，梦到死去的老头，梦到死去的爹娘，他们一起交谈一起哭……当他走出家门的第一件事就是金盆洗手发誓再也不偷了，找一个本分工作干着。

几月后，这座县城的一处楼房突发事故，牵扯着每个人的心。

因为母亲的粗心大意，将自己三岁的孩子锁在三层的家里，孩子不知怎的来到窗外围栏上，身子已经探出外边，脚下能踩住的地方很小，孩子被吓得哭闹不止，且力气渐渐消耗掉，一时间孩子的处境岌岌可危。有些人想去救可碍于找不到这么高的梯子。

虽然有好心人已经拨打了119，但消防站距离事发地路途遥远，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赶来。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有旁观者称：突然见到有一位黑衣男子放下手里的东西，纵身蹿上墙面，三指噗插进较大的墙缝，手指紧抠缝隙，脚踩砖头直朝上爬，待爬到一半又是换了个身法，他头顶慢慢向下，双膝弯曲，用脚尖勾住缝隙，张开的双手交替支撑重心，蝎子一样向右平移三尺，接着又是三寸，再一点一点向上爬去，虽是惊险却应对自如。

许多人先前都未曾见过此等诡异爬墙手段，直看得目瞪口呆，把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万一一个不小心就会从三层高的楼上掉下来，虽然摔不死也得半残。

那个小孩也被黑衣人有趣的动作给吸引了，不再哭闹，男人也尽心去安慰小孩，经过一番攀爬终于碰到了小孩，亏是孩子体重较轻且二楼的热心居民将自己的窗户打开，男人才能顺利将孩子送至二楼内。

孩子成功安全送至室内的一瞬间，楼下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孩子妈妈发疯似地直奔二楼找到了自己的孩子，哭着要去找恩人磕头道谢，可那个黑衣人却不见去处。

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呢？这个人便是前文的黑子，他所施展的正是已故刘飞腿的绝学——蝎子倒爬墙。

旧时会使这套本领的大多是受朝廷招安的绿林盗贼，其偷城踹营之时，身能倒立，头向下，双膝弯曲，用脚尖勾住岩缝，张开的双手交替支撑重心，犹如一只倒立的壁虎，贴在壁上游走而行，故称“蝎子倒爬城”。

等他摆脱人群回到他工作的地方，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头子心甘情愿在这个小县城几十年，他也明白老头子说的侠义是什么意思？现在，他将替代老头子守护这片土地，想到这他不由内心泛起一阵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