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的事都是天道酬勤,比如爱情。时间也不会医好所有人的伤,袁点的情伤就是。
“袁点,你的坐标是多少?” ,每一次我这样问他,他都会爽快的答,“建设东路46号”。我读书少,原点坐标不该是(0,0)的嘛。袁点啊原点,你这名字是怎么起的啊。袁点是我的大学同学,本是苦逼不文艺青年,两次奋不顾身的爱情无疾而终后,硬是进化成了文艺苦逼青年。袁点啊原点,你又跑哪里去了,你竟然报了一个1799的旅行社去了柬埔寨,真够出息了。
袁点的爱情始于大一,准确的说是第一次单恋。上了大学,打倒了高三班主任在时间上的独裁而一夜暴富,袁点多少有点不适应。就像送他一辆BMW,他却没有驾照。袁点看周围的人,一个个神神秘秘、忙忙碌碌,竟然有点怀念那个绰号灭绝师太的班主任了。直到有一天,袁点在空间里看到高中喜欢的姑娘被学长表白了。提起勇气,拿起手机,袁点跟女孩有一句没一句聊着QQ。山路十八弯,他终于弄清楚了,女孩并没答应学长。“不早了,早点休息,晚安”,袁点输入完这些字,满意的睡了,像得胜的将军一样。那一夜他睡得很香,仿佛享受着失而复得的快感,尽管女孩从没属于过他,谁在乎呢。
第二天一早,袁点打电话让我去帮忙买火车票,要去上海。 说上完辅导员的课,他就要走,只叫我尽快。那个时候网上订票还没普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给他带回一张无座车票。接到票,袁点两眼放光,出门打的奔赴了火车站。他没有看,我也忘了告诉他,下午的票。袁点家是商丘的,来上大学时,妈妈就嘱咐他,出远门注意安全。这次倒好,一口气跑上海去了。以后每当有人羡慕我,可以说走就走去旅行,我就不敢苟同。说走就走,在我心里,袁点才是。
上海单洋场就有十里,可袁点的落脚点是五平米。袁点啊原点,你怎么坐在ATM机那里了,你不会找个合适的地啊。姑娘被突然造访的袁点吓到了,再傻的人都知道袁点是来做什么的。人家姑娘压根就没注意过袁点,袁点高中的成绩不突出,又是大众脸,这怪不得人家。姑娘选择不见袁点,他们打电话时袁点刚刚在ATM取了我给他汇的钱,他在ATM呆了一个小时,像是神经不正常的人,直到被人赶了出来。我去火车站接的他,还打趣他,“说走就走的旅行,没钱走个屁啊;奋不顾身的爱情,脸不好咱可以整容啊”,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当时嘴好贱。
本就是无苗头的爱,夜空划过的流星一样的短暂。不是所有的事都是天道酬勤,用力过猛,会闪住腰。袁点这伤,硬是被时间疗养了一年有余,才算康复。直到另一个女孩的出现,叫她闪闪吧,是他的同班同学,我也只见过闪闪一面。也许是受不了自己的颓废,或者是被我的鸡汤感染,那次袁点早早的进到教室,破例坐在前排。百无聊赖之际,袁点四处乱瞄,满是陌生的面孔,是啊,好久没上课了。闪闪走进来,坐在他的前面。后来他回忆,那个时刻觉得自己的人生被点亮了。他极力往前瞥,在女孩书的扉页看见闪闪二字,袁点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听起课,生怕被人看到。
袁点一直没机会跟闪闪接触,脑子笨也不知道机会都是创造的,还好平安夜就要到了。袁点大张旗鼓买了N多苹果,我以为他要投机倒把赚“黑心钱”呢,在他那里偷了几个苹果替他送给我自己 ,骗自己说这是劫富济贫。后来才知道,这小子为了送闪闪一个苹果,量子力学课间在教室里玩起了全班大派送,多么好的掩护,多么赤裸裸的炫富。据说袁点当时在宿舍加班加点,总算包完了苹果,在闪闪的The biggest 里夹了“我喜欢你”的纸条。闪闪很感动,说我们先做朋友吧。这就让袁点高兴了一整天,他为自己庆幸,打不上主力,总算进了大名单。第二天早上我跑去找他看NBA,发现他宿舍玻璃上的窗花,隐隐约约写着个爱字。我知道,袁点的奋不顾身要开始了。
以朋友之名,袁点陪着闪闪做了不少事。闪闪的早餐是他买的,中餐一起吃的食堂,闪闪晚上节食要陪她跑步,跑完步袁点再包买宵夜,女孩的思维真心不要去猜。闪闪早上的课是他去帮忙签到的,一学期下来他的成绩竟因此有所提高。闪闪体质不好,半夜发过几次烧,都是袁点背着她去的校医院。为了陪伴,袁点还增进了不少技能,比如淘宝、外语。他专注研究淘宝,充当闪闪的网购顾问,兼职做我们的代购。还跑来向我请教英语,勉强过四级的他,竟然要帮闪闪补习四级。爱情的力量,真是够大的。最后,闪闪终于过了四级,他过了没想过的六级。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他这样想。
袁点曾经向闪闪表白过,被闪闪拒绝了,他为此自责很长时间,直到以只做朋友的的保证回到闪闪的身边。他这次消停了许多,男人还是要讲信用的,细心拿捏,不敢再越雷池一步。可是毕业近在眼前了,看着有人已经开始互赠礼物、互道珍重,袁点有点措手不及。想起闪闪曾经说过想去北戴河,他小心问闪闪要不要去,闪闪答应了,说这次由她来订票。那天我喝完酒回学校,在校门口碰见袁点和闪闪,这也是我唯一一次见闪闪。微信上问他怎么不走,他说行程有变,在等闪闪老乡,三人一起去。袁点啊原点,看来你真的是要回到原点了。
毕业是一场酒接着一场,天天处在酒精麻痹作用下,我帮袁点做了最后一件事。我们俩合作,我提意见他操作,硬是把闪闪的空间和微博重新排版,华丽蜕变成了精美的书,他说这是毕业礼物,Ending present。为此他最后又请我吃了饭,酒足饭饱拉着我去买了红糖、红枣,闪闪例假他也记得。我说,“袁点啊原点,你够了,结束吧”。又补刀道,“闪闪错不错我不知道,可你真的够了”。他像孩子一样无助,两手撒开,呆在原地。我仰头看天,逼回流到眼角的泪。结束了,袁点。
他一个人跑去柬埔寨时,我正在陪学长和T转校园。篮球场有迎新篮球赛,学长发现美术学院那边有啦啦队表演,我们跑过去围观,粉红T恤白色短裙青春无限,对手正是袁点的母院物理学院。我拍照微信给袁点,“学妹等着你回来拯救呢,准备好了吗?”。他回,“你可不能跟我抢”。袁点是不会回来的,他在乌鲁木齐工作,因为那里的阳光很足、水果很甜。晚上收到他的短信,字数不多,“不是所有的事都是天道酬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