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般的清香

原创:素手夫人

人的一生,总会面临各种诱惑,一念堕入世俗,一念月朗风清。少一些贪欲,多一份从容!

“其实许久以来,我对她印象并不深刻。”

L抽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他真诚的眼睛让我完全相信他的话。

L是一家行政机关的一把手,温文尔雅的一位中年人。说起我们的相识,也算机缘巧合。

那还是多年前,在一个全市十佳好事表彰会上,因为当年资助了一名贫困大学生,被安排做了典型发言。

散会走出大会议室,就被一名中年男子拦住,文质彬彬的自我介绍说:我姓L在某局,今天带队来参加会议,被你的发言深深感动。可以送我一份么?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哦,那、那讲稿。

哑然失笑,如今这个浮躁的年代,对文字感兴趣还这么认真的人委实不多了!

爽快的把手中稿子递过去。他一叠声的说:谢谢谢谢!

然后又说,可以告诉我手机号么?

迟疑了一下,其实我真的不怎么喜欢被打扰!

但看他一副诚恳的样子,且蛮有教养的,应该不是个坏人,不给反倒小气了些。

互换了号码,走出政府大院门口,一辆小车悄然滑过身旁,司机打开车门说,L局让送你回去。

从此每逢节日,必会收到该局长的短信:善良如花的朋友,你好吧,祝你节日快乐!

后面端端正正写上大名:LXX

每次都会莞尔一笑,回一句:谢谢!祝节日快乐!

其他便不再多言,我原本不是个喜欢交际的女人。

一晃多年过去了,手机里这个陌生朋友很静默很准时很客气的保留着。

一个冬天的礼拜天,正在家打扫清洗做贤妻良母呢,手机响了,以为快递呢,拿起一看,原来是这位局长大人!有些惊讶,接听。

先自报家门:我是LXX。

嗯,我笑道,我知道了。

中午可以请你吃个饭么?

犹豫片刻,委婉回绝:有什么要紧事么?电话里不能说么?我有些不方便呢。

他说:没有,就是很想找个人说件事情,在心中闷了很久的一件事情,可翻遍手机,找不到可以诉说的人,发现了你的名字,忽然觉得你应该可以了解,就这样。

我吐口气,觉得这世界上不可思议的事还真不少,怎么还让我遇见了。

我说,为什么觉得是我呢?我们其实不熟啊,而且相当不熟。

他仿佛不理解似的,说,是么?我倒觉得你一直是个可以信赖的朋友,每次发信息我不都这么说么?善良如花的朋友,难道你觉得那仅仅是客套?

我汗!那只是我稿子的题目而已啊。

嗯……踌躇片刻,问道我可以带上个哥们或者闺蜜么?

不可以!他决绝的说,我只是想倾诉下心情,地点你选。我看上去很像个坏人么?

不不,我大囧!

再推辞就太小家子气了,我说,好吧,你来接我,我们去XX小馆子吧。

那里只是一个个小隔间,不太封闭也不受打扰,透明度也比较高。嘎嘎,很为自己的小聪明得意了下。

古色古香的小馆子里人不多,已经有些熟悉的老板娘一看见我就笑道,坐在哪间?

两个人对面坐下,只可容纳四人的小隔间显得又静谧又安全。

他说不错哦,地方不大倒是清静。很随意的样子。

你没来过这啊?我也放松下来,笑道,我常和朋友来吃饭,很方便也安静,还有几个特色菜。

这时老板娘亲自过来问吃些什么,我说,那我点菜了,还要那个一桶天下,鸡蛋闷粉皮,干炸小白条,额,你喜欢吃肉不?我问他。

他说还可以,

那再要个水晶脆蹄吧

他也笑了,看起来真没少吃哈哈。

菜上的很快,又要了两瓶无醇啤酒,边吃边聊。气氛越来越轻松。

忽然话题一转提到这个事情上。

我不语,安静地听。我知道,今天我就是做一个倾听者。

他放下啤酒,点起支烟,慢慢地说起来:

平时接触的都是中层,偶尔在大院碰面,一般都是点点头而过,而且,我好像很少看见她。只知道她名字,从没说过话。她是去年那批统一招录的公务员,大学本科,考试和面试成绩都不错,就直接留在机关科室了。

前些日子,有事找他们科长,电话没人接,就直接去科室了,其他人一看见我都迅速站了起来,只有她微微欠下身子遂又坐下忙去了,那天不觉多看她一眼,发现这个女孩神情很是与众不同,她好像特别安静,很超然世外的感觉,那种很恬淡的气质有点像…..

他微微颦起眉头,好像在找一个合适的词,我依然静静的坐着, 一言不发。

然后他眼睛一亮,说,就像你这样,这种年龄般的淡然。

我一笑,心说,真不会说话,我哪种年龄了?切!

但我还是点头一笑。嗯,的确,我不会让你知道我现在正在翻你白眼。

他继续说,后来在院子里也遇见过几次,都是那样子,淡淡一笑,眼帘一垂就过去了,不像某些女孩子叽叽喳喳,巴不得在我面前表现的样子。

因为家在新区,孩子又正上高中,爱人身体也不是太好,我一般下班后没大事都赶回去。

有天下午,事情实在太多,酒场散了都快9点了。喝了不少,不敢开车,就回单位了,正好碰上那女孩出大门,擦身而过时,也许闻到我身上酒味很大吧,她忽然扬起眉毛问了句:L局你没事吧?

我说没事。

她迟疑一下,把肩上的包挎斜挎起来,转身陪我上楼了。

开房门时,怎么也打不开,真是喝多了!

她一声不吭从我手上拿过去钥匙,扶我进屋。

一直没说话,安置我靠在床头,她轻轻的走动,去外间倒了杯茶,放在床头柜上,又把水壶放在床脚,轻声说:多喝点水,我爸爸喝多了酒, 睡一觉就好了。

谢谢。

她又轻笑一下,转身出门,嗒的一声,门锁轻轻响了一下,一切都安静下来。

我有些恍惚的靠在床头,好像刚才做了个梦。

可空气中分明有股淡淡的香味,很淡很淡的清香,若有若无。

忽然就想,这么晚了,她怎么还没回家呢?

以后便不觉多留意了些,发现,她好像总是来的很早,走得很晚。

从没听见过她大声说笑,也没看见她随意走到其他科室,偶尔从他们科室门口过,能看见她静静的坐在办公桌前,侧着的脸安祥的像一弯新月,有淡淡的光晕。

有次找他们科长谈工作,有意无意的问起这女孩情况,来了后工作怎样,好像看上去有些内向?

科长叹口气说,很可怜的一个孩子,寄居在姨妈家里,父亲在乡下,母亲在她很小就去世了。其他了解的也不太多,倒是很踏实肯干的。只是不太和同事们交往玩笑,拘谨了些。

特定身份让我不便多说什么,心中却多了一些怜惜。L又抽口烟说,不知为什么,很想能为她做些什么,帮她些什么。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这段时间,有时下班从他们科室走过看见还亮着灯,会有种想走进去的冲动,却压抑住了。从门外经过,总会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似有若无……..

我看着L局,心中感慨,是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英雄情结?自恋狂妄?都想英雄救美?扮演一次救世主?

也许见我良久没说话,他忽然惊醒了似的回过神来,涩然一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一个大男人挺那个的?

我也笑了:没有没有。你的确很细腻,男人好像很少有这么感性的。只是,我真的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总觉得你是可以了解的人。

呵,我做个吃惊的表情,谢谢抬举哈。

沉默片刻,我说,你喜欢玫瑰么?

他一愣,,还可以吧,但也不是太喜欢,好像 俗了些。

我说,我也有点不喜欢,玫瑰很漂亮,但那种浓郁的甜香我闻久了会有些恶心。

你知道栀子么?我又问

他说,也是一种花么?

是啊,我说,很不起眼的白色的花,香味很淡很淡,风一吹,若有若无。但很多人都有栀子情结,记得何炅还有首歌叫栀子花开呢。

他说,哦,那我一定喜欢,虽然我没看见过,我喜欢清香的感觉。

这就是了,我笑。

终于明白这些年来那种静默、准时、客气的问候。其实也代表了这是一个很克制很得体的男人。

我说,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那种清香、似有若无,其实最好!若浓了反倒逊色不少,对吧?

他叹息般笑了起来,端起酒杯说,敬你吧。其实就是想说出来。而已!

我也端起酒杯,其实,我也很久不喝酒了呵呵,谢谢你请客!

从小馆子出来,我执意不许送, 我说,我要步行,减肥!

哈哈哈,他大笑,你居然也要减肥?看来女人都对减肥很热衷啊。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拜拜~

拜拜!

走在有些凛冽的寒风里,把羽绒服的帽子戴好,把厚厚的围巾拉上脸庞,只露出一双眼睛,脑子清醒无比,一点点酒意也全然不见。

对面走来一对年轻情侣,紧紧牵着手,在这么冷的风中散步,想来心中还是热的吧呵呵。

擦肩而过时,有股淡淡香味,想是那女孩子散发出来的吧?

回头望望,亲密的影子缓缓远去,真好!真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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