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的书,不知道从什么角度去总结和分享,但确实写得很好,不管是从内容的深刻和批判性上,还是单从文学的角度上讲。鲁迅喜欢在结尾处写景,很多我都看不懂,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写。便只做些摘录。
如果看爱情,可以看《伤逝》。两个人因精神合拍决定一起生活,却因为生活窘迫,丧失了精神层面的追求而分开。“爱情必须时时更新,生长,创造”。
如果看对亲人离世后的描写,看《明天》。对单四嫂子丧子后的描写太细致了,晚上睡觉时感觉房子变得太静了,也变得太大太空了。“只有那暗夜为想变成明天,却仍在这寂静里奔波”。
如果看对个人孤独心理和人生思考,看《在酒楼上》。
《高老夫子》对虚有其表之人恐惧他人议论的描写很精彩,“半屋子都是眼睛,还有许多小巧的等边三角形,三角形中都生着两个鼻孔,这些连成一气,宛然是流动而深邃的海,闪烁地汪洋地正冲着他的眼光。”
看女性力量崛起对抗封建力量,就看《离婚》,但是失败结局。
(在日留学期间,看到中国人被砍头围观群众却拍手叫好的影片后)...从那一回以后,我便觉得医学并非一件紧要事,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所以我们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而善于改变精神的是,我那时以为当然要推文艺,于是提倡文艺运动了。
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就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
呐喊几声,聊以慰藉那在寂寞里奔驰的猛士,使他不惮于前驱。
《狂人日记》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孔乙己》
因为他姓孔,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上大人孔乙己“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做孔乙己。
《药》
(老栓去买血馒头)老栓也向那边看,却只见一堆人的后背;颈部都伸得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
他的精神,现在只在一个包上,仿佛抱着一个十世单传的婴儿,别的事情,都已置之度外了。他现在要将这包里的新生命,移植到他家里,收获许多幸福。
《明天》
(儿子死后,单四嫂子)他越想越奇,又感到一件异样的事——这屋子忽然太静了。他站起身,点上灯火,屋子越显得静。他昏昏地走去关上门,回来坐在床檐上,纺车静静地立在地上。他定一定神,四面一看,更觉得坐立不得,屋子不但太静,而且也太大了,东西也太空了。太大的屋子四面包围着他,太空的东西四面压着他,叫他喘气不得。
只有那暗夜为想变成明天,却仍在这寂静里奔波。
《一件小事》
我觉得他满身灰尘的后影,刹时高大了,而且愈走愈大,须仰视才见。而且他对于我,渐渐的又几乎变成一种威压,甚而至于要榨出皮袍下面藏着的”小“来。
《风波》
临河的土场上,太阳渐渐的收了他通黄的光线了。场边靠河的乌桕树叶,干巴巴的才喘过气来,几个花脚蚊子在下面哼着飞舞。面河的农家的烟突里,逐渐减少了炊烟,女人孩子们都在自己门口的土场上泼些水,放下小桌子和矮凳;人知道,这已经是晚饭的时候了。
太阳收尽了他最末的光线了,水面暗暗地回复过凉气来;土场上一片碗筷声响,人人的脊梁上又都吐出汗粒。
《故乡》
然而我又不愿意他们因为要一气,都如我的辛苦辗转而生活,也不愿意他们都如闰土的辛苦麻木而生活,也不愿意都如别人的辛苦恣睢而生活。他们应该有新的生活,为我们所未经生活过的。
希望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阿Q正传》
阿Q:精神胜利法。被人打了,自我安慰”总算被儿子打了“,然后心满意足的走了。最精神胜利的:被人欺负地实在无地自容,快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他打了自己一巴掌,似乎打的是自己,被打的是另外一个自己,不久似乎就是打了别人一般,如此也心满意足胜利地躺下了。
自负:瞧不起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亦瞧不起城里人不同于乡里的文化。
欺软怕硬:口讷的他便骂,气力小的他便打。
(阿Q被关在囚车中游街示众时,两旁都是看热闹的人们)这回他又看见从来没有见过的更可怕的眼睛了,又钝又锋利,不但已经咀嚼了他的话,并且还要咀嚼他皮肉以外的东西,永是不远不近地跟他走。这些眼睛们似乎连成一气,已经在那里咬他的灵魂。
《白光》
(科考看榜落第)凉风虽然拂拂地吹动他斑白的短发,初冬的太阳却还是很温和地来晒他。...这时他其实早已不看到什么墙上的榜文了,只见有许多乌黑的圆圈,在眼前泛泛地游走。
《鸭的喜剧》
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
《社戏》
(跟”我家有两棵枣树“异曲同工之妙)我在倒数上去的二十年中,只看过两回中国戏,前十年是绝不看,因为没有看戏的意思和机会,那两回全在后十年,然而都没有看出来什么来就走了。
两岸的豆麦和河底的水草所发散出来的清香,夹杂在水气中扑面地吹来;水色便朦胧在这水气里。淡黑的起伏的连山,仿佛是踊跃的铁的兽脊似的,都远远地向船尾跑去了,但我却还以为船慢。
《祝福》
我因为常见些但愿不如所料,以为未必竟如所料的事,却每每恰如所料的起来。
这百无聊赖的祥林嫂,被人们弃在尘芥堆中的,看得厌倦了的陈旧的玩物,先前还将形骸露在尘芥里,从活得有趣的人们看来,恐怕要怪讶她何以还要存在,现在总算被打无常打扫得干干净净了。魂灵的有无,我不知道;然而在现世,则无聊生者不生,即使厌见者不见,为人为己,也都还不错。
《在酒楼上》
我看着废园,渐渐地感到孤独,但又不愿有别的酒客上来。偶然听得楼梯上脚步响,便不由的有些懊恼,待看见是堂倌,才又安心了。
几株老梅竟斗雪开着满树的繁花,仿佛毫不以深冬为意;倒塌的亭子边还有一株山茶树,从晴绿的密叶里显出十几朵红花来,赫赫的在雪中明得如火,愤怒而且傲慢,如蔑视游人的甘心于远行。
我在少年时,看见蜂子或蝇子停在一个地方,给什么来一吓,即刻飞去了,但是飞了一个小圈子,便又回来停在原地点,便以为这实在很可笑,也可怜。可不料现在我自己也飞回来,不过绕了一点小圈子。
《高老夫子》
(高尔础在台上讲课疑心在被同学笑话)他不禁向讲台下一看,情形和原先已经很不同:半屋子都是眼睛,还有许多小巧的等边三角形,三角形中都生着两个鼻孔,这些连成一气,宛然是流动而深邃的海,闪烁地汪洋地正冲着他的眼光。但当他瞥见时,却又骤然一闪,变成了半屋子蓬蓬松松的头发了。
《孤独者》
心境不佳,是可以给人们不舒服的。冬天的公园,就没有人去。
《伤逝》
爱情必须时时更新,生长,创造。
局里的生活,原如鸟贩子手里的禽鸟一般,仅有一点小米维系残生,绝不会肥胖;日子一久,只落得麻痹了翅子,即使放出笼外,早已不能奋飞。
《弟兄》
他也想将这些梦迹压下,忘却,但这些却像搅在水里的鹅毛一般,转了几个围,终于非浮上来不可。
2023.10.29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