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心灵散文的第二篇,不算前文的修改稿,但也是一篇修改稿。修改的,是我从科普文的道路上稍稍往散文的方向有了一点转向。
这并不是一个容易的转向。当我认认真真想写一篇心灵散文,却成型了一篇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更像科普文的文章时,我是难过的。我重复了一个用理智化封闭情感的过程。心灵散文,是十分自由的,但就在这个自由的散文世界里,我的文字充分张显了心灵的不自由。
我也不断叩问,我的感觉去哪里了。
最终,我写了这篇文字。在按下一个暂停键后,给自己留了一个发呆的间隙。
早上的雨还下得淅淅沥沥,这会阳光就能晃得眼睛有点睁不开。四月的天,阴晴不定,格外任性。
我也想像天气一样,想晴就晴,想阴就阴,开心时大笑,难过时哭泣。感受却被封印在身体里。
楼道外,不断有大巴车发动又停下的声音,这几天,有很多人来园区的疫苗点注射新冠疫苗,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办公室却格外安静,只听得见空调传来一点点轰鸣。我盯着黑漆漆的屏幕,呆坐了一个小时。这段时间里,无聊地翻看了一下手机,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只是偶尔瞥见了孩子他爸五一的工作安排。心里略有苦涩,想来假期带娃的重任已不可能旁落,而我,在朋友圈的信息里被告知。孩子幼儿园的老师发了条信息确认一下电话号码,过几天孩子升小学的报名就要正式开始了……对了,这段日子忙着婆婆骨折的后续事宜,都没有来得及给孩子准备一张合适的证件照。这个念头一下子让人呼吸急促了几分。
时间的齿轮推着生活往前滚,踉踉跄跄。
屏幕上的想去修改的文稿落不下一个字符。我还想发呆。
我想起,小时候我也总爱发呆,在门口等着家人回来开门的时候,在院子里坐等妈妈烧饭的时候,在小学校里等着晚归的妈妈一起回家的时候……四下太过于安静,等待也格外漫长,静得都有些耳鸣。妈妈似乎总是焦虑的,害怕出什么意外,害怕我学坏,害怕我不认真,害怕……那么多害怕叠加起来,只剩下我的原地等待。
不能动,所以,我用了无数个想像的电视情节,填充了眼前的空白,武侠剧,言情剧,魔幻剧,都在我心里上演。
我也想说点什么,但好像没有可以说话的对象。
有很多事情似乎也会在发呆后明白。
从小到大,本着不给家人添麻烦的原则,我也极少再表达些什么,表达任何的需求与感受都
变得很小心。上初中那会,我和姐姐在房里说点私房话,偶然谈及自己见到某个男孩子时,心脏有点酸酸胀胀。妈妈路过听到了,很紧张地跑到我面前问,你是不是心脏不舒服,有没有什么问题,需不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一丝懵懂的情愫就在“心脏有毛病”的担忧里被生生掐断。我也终于明白,我的身体感受,抛出来可能会被扭曲,沉默替代了表达,我也习惯用发呆包裹涌动的感受。
我喜欢自己一个人,因为这样我才有时间和空间发呆。可惜,年岁渐长,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妇女没有那么多个人空间,连独自发呆都成了奢望。
有的,只是工作间隙。
咨询室门口的紫荆开了。这是一种神奇的植物,冬天的时候,就剩光溜溜的枝干,还总会被绿化管理员锯掉很多枝丫。看起来就是一堆破败的枯枝。每年四月,它会如期开出十分娇媚的紫色花朵。最有意思的是,每一簇小花都不是开在枝头,而是装点着枝干,能从贴近地面处一直开到最顶端。偷个闲,溜达到那里,呆呆在站着看很久,用眼睛抚摸其中一株树干,从最下面一朵数到最顶端,看看这一株能开出多少朵。
就这样数着数着,都不自觉地想发笑,笑着笑着,又有些想掉泪。
生活里发生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数来数去,都不能像一树紫荆那样能数得清楚。
早上走进园区的时候,看到有人扯着白绫跪在入口处哭诉,是一对可怜的父母,捧着孩子的遗像。背后的故事路人无法知晓,生命的意外让人猝不及防。这个小小的园区居住着两万多外来打工者,每天都上演着各种悲欢离合。心里只有小小的涟漪,却也无法言明。我们总还是需要痛哭流涕,总还是需要狂欢肆意,不然,也对不起生活给予我们的一幕幕悲喜。
走回办公室的时候,看到门口灯箱下有一朵小野菊,挺立,向上,在一堆耷拉着的沿阶草旁边显得格外明艳出众。莫名的,长舒一口气,心情轻松了些许。
这一刻,哑然失笑。《岳阳楼记》里写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就在这一段短暂的发呆里,我先以己悲,又以物喜。
在大是大非面前,小情小绪不足挂齿。但鸡飞狗跳,柴米油盐的生活,不让自己在小情绪里滚一遭,哪来平静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