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的时候我来了绍兴,在堂姐的帮助下,天上掉馅饼一般找到了一个虽然是老房子但我至今仍很满意的住处。
平常周末的时候养养盆栽,看阳光穿过巷子从窗户里打到地板上,读一会儿书或者小憩一阵,也算得上是生活对于一个上班族莫大的厚待了。
我的房东是一对性格极好的老夫妻,儿子一家去了英国很少回来,至今我都没有见过。
有时候想,我大概也得感谢他们这个忙于工作久未归家的儿子,否则两老不会把房间租给我堂姐,然后让我捡了一个大便宜。
周末在家的时候,偶尔陪同这对老夫妻去菜市场买菜。和他们在一起生活让我知道,大概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双方都带有交好的心思,这关系啊,其实就可以很温暖不用那么复杂。
房东奶奶本姓周,婚嫁后冠夫姓,人们都叫她李奶奶。那个年代好像和现在不一样,那个时候还兴“以我之姓,冠你之名”,是车马时光都慢,一生刚好够爱一人的年代。
说起李奶奶和她家老爷子的故事,我也是偶尔听李奶奶零零碎碎的回忆时,将他们感情的发展串起来。
Chapter 1.
听说李奶奶家是书香门第,从小在深宅大院里奔跑,这在我见识到她娟丽秀气的毛笔字的时候就深信不疑,只是后来在经历了新中国成立之时的动荡时期便落寞了。
但李爷爷不是,李爷爷是外地人,那时的他没钱没地位,按李奶奶的话讲,就是衣服裤子都要用稻草捆的人。
这样在当时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想要安安稳稳地在一起,经历一番波折似乎是必然的。
奶奶和老爷子相恋后因为家庭的阻挠分开了三年,这三年里老爷子不知去向,而李奶奶安心守在家里把自己从一个黄花大闺女等成了一个常被催婚的未嫁人。
想来这三年或许对李奶奶是最艰难的,在那个时候,一个女人要承受多少舆论,多少压力,才能拿自己的岁月去等一个不确切的未来,等一个人完成他许下的承诺。
我看过古代男人考中状元后娶了丞相之女便抛弃糟糠之妻,也在当今看过一个女人放弃一切扶持男人到他事业如日中天,而后成了下堂之妇。
对比之下,这样踏踏实实,可以用一心一意为标准的感情,让人觉得,这对老夫妻真是痴情之人,而痴情的人,最终也一定会是有福之人。
后来老爷子成了救死扶伤的医生,听说回来后在村头的那棵柳树下见到李奶奶时竟流下了眼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这样的眼泪我至今是少见人流过的,也从未觉得丢人。
Chapter 2.
有一次跟房东奶奶去买菜的时候,看她一直挑的都是房东爷爷爱吃的菜。
想起以前有人跟我说:“他知道我爱看电影,于是请我去看电影,但我拒绝了,因为我知道他不喜欢看电影。”感情甚笃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双方都甘愿为彼此委屈了自己。
那时我八卦地问奶奶,说是什么原因让她愿意嫁给一穷二白的老爷子。然后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当时李奶奶笑着看了我一眼说:“我家老头子人好、有上进心,关键啊,他年轻的时候长得可帅了。”那目光充满了这一生对她自己丈夫的崇拜感。
但可能是人老了,就开始害怕一些小病小痛的。老爷子生了一场大病后,奶奶平日里就总是把他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干家务活的时候看不见老爷子也会叫唤两声,直到老爷子搭理她为止。
起先我对于这每天必上演的戏码并不理解,直到后来陪老爷子喝茶,老爷子极不耐烦地附和李奶奶的点名之后,一幅小孩般得意洋洋的跟我说:“你看她就是舍不得我,怕我比她先走呢。”然后神情满足地笑着端起了碗茶。
人到暮年,身边的朋友、亲人越来越少,你是陪我走了半生的人,是我这世上最大的财富,是我的余生。
再叫你名字的时候,声音都变苍老了,你会不会嫌难听呢?但我还是想确认你在我身边,因为你在,世界就在。
Chapter 3.
有时候觉得现在想好好的谈恋爱很难, 两个人在一起啊,也是不容易。一帆风顺的故事固然很多,但因人因事变成此生所爱隔山海的结局也不少。
能好好在一起,就不要总是彼此伤害吧,一生太短,遇到喜欢的人就要认真喜欢。
近来天气阴沉沉的,周末出了太阳。睡到十点多钻出被窝,披了件大衣推开窗户想看看阳光好不好,探出头却发现站在不远处台阶上的夫妻两人。
阳光下的他们两人相对而立,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他们在猜拳,赢的人往台阶上走。看他们玩着小孩子玩的游戏不亦乐乎,就觉得那一瞬间房东奶奶的笑好像比这天的阳光还要暖。
每遇到一处风景,每尝到一道美食,每听到一段笑话,都会想要有你在。不管闹多少次别扭,最后还是会因为舍不得而和好如初。
“让你幸福一辈子”,这句话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我们一起变得幸福吧”,这才是,我想对你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