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时候,邻居伯伯家有位老奶奶总照看着我。那是很多年以前,我已经记不得那时候她长什么样子了。
关于她的影像我大多已经忘记。但关于她的那个昏黄的傍晚,却让我常常想起她来。
她一直是一个人,听人说她没儿没女。她和邻居伯伯家没有亲戚关系,自己一个人住后院的一间瓦房。瓦房里有灶台,她自己做饭自己吃。
小的时候,母亲有时候出去家里没人,便常常把我拖给这位奶奶照料。瓦房后院那边有个水潭,她带着我的时候总是对我说:可不敢去那水潭边上玩,那潭里有妖魔,专门吃小孩。我问母亲那潭里真有妖怪吗?母亲笑着说有,也不让我去那玩。后来我知道,那潭里其实没有妖怪。我那时尚小,老奶奶怕我在水潭边上玩掉进去出事。
母亲把我托给她的时候,她总带着我在后院散步。我记得后院那时候有篱笆,很美。还记得每次她在灶台后生火做饭的场景。那时候的事情,我所记得的大概就是这些了。
一个傍晚,伯伯家来了许多大人,人们进进出出的忙着搬东西。我那时还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顾着跟着大人们乱跑瞎闹。我跑到堂屋的时候,她正在那里。见我过来她便叫住我,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梨。那时候仍是个物质贫乏的时代,那梨一看就知道是买来的。我高兴坏了,赶紧拿去让母亲看。我很惊奇她怎么有钱买梨,也或许是别人给她的吧。我记得那个梨很大,是一个黄颜色的梨。
秋天向来清冷萧索,傍晚的秋天更是让人觉得凄凉。那个傍晚过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天人们把她送到了远处的敬老院。
她住的那间瓦房后来被人们改做牛圈。再到后来,人们不放牛了,那屋子便空了下来。如今,再从屋子旁边经过的时候,已经找寻不到当年的痕迹了。
这么多年过去,没有任何关于她的音信。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我想,她早已经不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