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襄贵妃的意思,想必苏夫人您也会为了您相公的仕途着想吧。”女官面无表情。
“大人所言甚是,我苏府自然会礼数周全。”我接过礼单。
我相公苏允白是今年的新科状元,所以襄贵妃母家的小县主便看上了他。
这种人自然是要嫁进来当主母的。
而我,要么被休,要么当妾。
更倒霉的是,因为我现在是苏允白的妻,所以这些聘礼也要由我操持。
女官前脚出了门,后脚我咯嘣一声捏碎了个瓷杯。
1.
我这苏允白家主母的位置,还是当年我舍命救他换来的呢。
城南书院的先生古怪,可却也收女弟子。我母亲有那么一丁点的人脉,所以我便也在那里读书。
苏允白是我的同门。他家境贫寒又生的孱弱,少不了被人欺负。
有一日他被人踹下了水,我吹了个口哨便叫来一头巨大的水牛,将他整个拖了出来。
我感了风寒他照顾我到康复,而他穷的叮当响,又是吃得我的银两。一番折腾下来,也算是日久生情。
他爱不爱我我不知道,我倒是很喜欢他。唉,长相俊朗又有着一张满是甜言蜜语的巧嘴,再加上他那风光无限的未来……叫人不喜欢都难啊!
我借着阮家赏给我的那几间小铺子,供着他继续读书考学……
不过看来这个,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恋爱脑可真要不得。
2.
“你铺子里的胭脂不错。”
第二天一早,那位尊贵的大小姐就带着昨日那女官守在我铺子里了。
我摆摆手招呼着守在门口的大狸猫下去,生怕吓到这位贵人。
“谢小姐抬爱。”我尽可能笑的自然。“不知姑娘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我铺子里养着几个调香的高手,这些香粉胭脂自然都是最好的。如果她想带走她们,那我倒是要狠狠宰她一次。
“也没什么,就是来与你聊聊。哦对,我叫巫马青兰,唤我兰儿便好。”巫马家三代为官,可比我这些商户厉害多了。
好在我手下的小丫头有眼色,马上为她换了我这铺子里最好的茶。
“先前我并不知晓这人居然有了家室,给姐姐道个不是。”兰儿喝茶润了润嗓,又示意身后丫鬟递上了一对软玉手镯。
“妹妹也是被那人蒙蔽了双眼,应该道歉的是他。”我抹了抹眼泪,装得十分难过。
她的家世我斗又斗不过,不就只能跟她犯白莲花了吗!
“那也就跟姐姐明说了……”兰儿冲上前来握住了我的手,顺势将我捞进了怀里。
“氢氦锂铍硼。”
我呆愣在原地。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努力隐藏自己是穿越者的事实。不过嘛,我是穿书者,所以大概要发生什么我都知道。”
“民妇明白。您跟苏大人门当户对,自然是天作良缘……”
“……哈?才不是。我想说,他这种软饭男我才看不上。我来找你,是要你帮我忙的。”
我心里咯噔一声。
穿书相当于上帝视角,而我一个小小的穿越人士还要担心自己的行事风格与原主不符被拉出去秋后问斩。
所以我没有资格说不。
“让我帮你卖胭脂。”兰儿再一次俏皮的眨眨眼。
她帮我把东西卖到官家小姐夫人那里去,而她会从中抽些佣金。相应的,这也会帮她积赞人脉。
哈,她不就是要当个中间商嘛。
3.
苏允白站在门口,表情活像是我欠了他钱。
“嗨,相公。”我高高兴兴的打了个招呼。
哎,没办法。我还是没法对帅哥凶神恶煞。
我从小养着的细犬元宝守在我身侧,冲着他龇牙咧嘴。
“你知道吧,贵妃要让我与你和离。”他声音听起来反倒是有几分轻松愉悦。
“早些安排好娶县主的聘礼,然后你就走吧。我为人大度,愿意借你两个家丁帮忙。”
我心想他的钱都用来花天酒地,而我的猫狗花的都是我的钱。这样他也要生气?
“妾身当然知晓。既然您去意已决,我也觉没有强留的道理。”我装模作样抹了抹眼泪,顺手又把元宝抱进了怀中。
我怕元宝一个激动就咬死了他。毕竟他是朝廷命官,我可赔不起!
“那也好。这么些年你也从我这享受了不少荣华富贵,欠我的都还我吧。”
哎。当年可是他用着我的钱读的书,如今又翻脸不认人。
“那好啊,相公。咱们就一笔笔一件一件的算。”
我进了门,颇为温柔的从床底下抽出了个带锁的箱子。
“这样也防止我赖账呢。”
他的嘴角有着明显的抽搐。
哼哼。这些年吃穿用度,哪一个不是花的我的钱。就算真对簿公堂,我也不怕他!
还没等我将那些账本掏出来打脸,一名小厮便匆匆忙忙的跑进了门。
“夫人,有人找。”
我应了一声,随手便把箱子扣好交给了元宝。
“哼哼,早说了妇人家不要抛头露面,你哪来的这么多交际?”苏允白总算是找到了骂我的机会。
“苏允白你别太过分了。你上科举补习班的钱都是我出的!要是没有我,”我冷笑一声。“要不要跟我去衙门寻人评评理?”
“……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去吧去吧,不跟你们妇人一般见识。”他貌似大度的叹了口气,可目光却死死钉在我那个箱子上。
他或许不知道,这里面的账本只是我众多副本之一吧。
我带着怜悯的目光瞥了他一眼,便连忙跑向前厅。
4.
一个小麦色皮肤的姑娘正大咧咧的喝着茶,见到我又连忙起了身。
“姑娘,马场有匹马老是不听使唤,还等您去看看呢。”
我母亲以前是远近闻名的驯兽女,手下侍女也都擅长此道。只可惜她义无反顾的爱上了我父亲,所以才成了那么个妾室。
我学得了她大部分本事,所以也需要帮她经营这城外的马场和狩猎场。
“好啊立雪,我们走。”
我欣然接受,完全无视了那正拼命往外崩着之乎者也礼崩乐坏的苏允白。
5.
“喝喝喝!”假山里,一群衣着光鲜的姑娘则正喝着酒欢快的比划着行酒令。
“那些是……?”我牵着马,有点懵。
“那些是等着跟皇子大臣们偶遇的姑娘。咱们猎场啊,每年都因为这个大赚一笔呢。”立雪拍了拍我的肩膀。
“可惜小姐你已经嫁作人妇,不然我一定帮你留个最好的位置。”
我们猎场的鹿和兔子都是受过训练的。除非真的有很离谱的事,否则绝对不会跑远。
而这个特性就决定了……
如果躲在这附近的草石里,几乎有十成把握能偶遇一位前来狩猎的公子。
“这种事情也亏你们想得出来。难怪进账那么多。”我嘀咕着,看向那些姑娘。
她们每个人都画着个凄凄惨惨的伤妆,而手上还拿着箭。也就是说,他们是要假装自己被那些王公贵族的箭给射中了的。
立雪说尾羽的标记还要根据,他们今日看上了谁作以调整。
“哎,您别怪嘛。不然这附近的茶室和胭脂铺是怎么开的起来的呢……”
“又不是什么歪路子,我怪你做什么。等一下, 谁在这弹《凤囚凰》?”
我们两人一马循声望去。
一群穿着考究的公子哥正在茶室的高台之上,合着那琴声喝酒作乐。不过如果他们没有遮着脸,或许这场面也就没有如此养眼。
听着听着,我猝不及防的与弹琴那一位对上了视线。
这人弹得倒是好,身材也不错,就是不知道脸……
阮念安,你不能在男人的温柔乡里栽倒第二次!我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恢复正常。
“……有个眼熟的。”我连忙给表情明显八卦起来的立雪解释。
“姑娘你经商,眼熟很正常嘛。”她应和了我一句,便嚷嚷着要送我回府。我本想再多问些,但这样也只能作罢。可能那些人,是我根本得罪不起的。
4.
“听说了吗?前些日子二皇子在围猎的时候受伤了。”立雪将一大包兔子毛放在了我桌上。
“啊,就是那位被寄予厚望的?那可是有点惨。”我一边看账目,一边收拾着手上的金银细软。“我记着他的母亲是襄贵妃?那巫马家岂不是也遭了殃?”
“倒也无妨。”兰儿一边往眼下戳着胭脂,一边轻声应和我。
“巫马家还有我。”
我看着她那青黑的眼眶,忍不住翻箱倒柜找出来一小盒塔香。
“哎,姑娘最近怕不是做了噩梦?我这里有些安神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