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明明拉着自己的粉色拉杆箱,踩着8厘米的高跟鞋,从周新的公寓顶层乘坐电梯下来。
一楼,电梯门和顺地打开然后关上,明明想,就这样离开了吗,怎么眼泪想挤都挤不出来。
她告诉自己,这也许就是爱尽了了吧。当初怎么兴高采烈地搬进去的?她都忘了。
女人真是无情的东西。她在心里暗暗骂自己,五年的相处竟然换不来自己的一滴眼泪,周新当时是不是瞎了眼了,看上这样没心没肺的自己。
“滴——”一声,秦安在车里打着喇叭,把低头走路暗自嘀咕的明明叫醒了,“快上车啊,磨磨唧唧干啥呢?”
明明抬头扶了扶太阳镜,高跟鞋咣当咣当几步赶到车前,开了车门把粉色拉杆箱先搬到了座位后面,拍拍手,不自主地仰头望了望身后公寓的最顶层。
熟悉的摆满绿色植物的窗口,白色的纱帘在微风中轻轻颤抖。
“嘿,我说明明,今天可不像你自己啊,旧情未了啊还是怎么的?”秦安在驾驶座上瞟着眼睛,“你要决定不走,咱还可以把东西再搬上去。”
“开你的车吧”,明明坐上副驾驶位,摘了眼镜,瞪了秦安一眼。秦安踩了油门,车灯和后视镜折射着清晨金黄色的阳光,呼啸而去。
此时,周新站在公寓的窗帘后面,鼓着眼睛,盯着明明和秦安离开的方向,眨都不眨一下。
他压根就没有阻拦明明收拾东西离开,甚至他都没有出现在明明的眼前。他躲在旁边看着明明一件件地收拾东西,扔了他们的旅游纪念品,拿走了他们认识每一个周年的合影。
他没有动,走了一个贱人不是吗?跟着她那高贵的奸夫。
锦庆悠然地从背后环抱住周新,拿脸蛋儿蹭着他汗液未干的后背,无限温柔,“不舍得啊?”
周新没有回头,依然盯着楼下明明刚刚离去的地方,“舍不得她?我舍不得的人是你。”说着,转身抱起锦庆的水腰,再次扛到刚刚欢愉过的床上。
锦庆流水般的笑声荡漾在房间。
幸亏这落地窗户是关着的,幸亏是大清早还没有开灯,要不然,明明只要在收拾东西的时候,随便一个抬头,就能看到窗户对面的这家,也就是锦庆家的卧室里,自己的男人和另外一个女人毫无顾忌的男欢女爱。
2
明明在消失一个月之后,这样大清早的回家,也是周新没有想到的。
当他看见对面阳台上自己家里的灯亮起来的时候,以为是遭了贼了。他推开身边兴致盎然的锦庆,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的落地窗前的时候,迎面撞上的,是明明那张粉饰过度的脸。
明明有个习惯,就是进门就会打开所有房间灯的习惯。所以,当周新赤身裸体地在别的女人的卧室里瞪着对面灯火通明的房间里的明明的时候,明明压根看不见对面。
周新就这样看着明明把自己家里翻腾了一遍,直到她拉着箱子上了别人的车子,毫不留恋地绝尘而去,周新都没有走到对面去挽留一下。
再说,和锦庆的后半场鱼水之欢进行地酣畅淋漓,这更浇灭了周新对于刚刚结束的那一段感情的最后的一点儿火星。
“你和明明好了几年?”锦庆已经穿好了内衣,突如其来地问了一句,把周新从半梦中叫醒。
“五年啊,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周新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回答。
“那咱俩能好几年?”锦庆又趴在周新背上。
周新的头埋到了两个枕头中间,“不知道。”鼻腔里都是锦庆洗发水的味道,“但咱们肯定得比明明跟她那开车的土豪要长一些。”
锦庆大笑着重新滚进周新的怀里,故意要扒了周新的内裤看看,到底长不长。
周新翻了身迅速起床,“周五早晨要开例会的,不敢跟你耽搁时间了。”
匆匆换洗完毕,周新告别锦庆,直接去了公司。
一路上,周新想回忆一下自己和明明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除了上个月一次平常的口角之后,明明的不辞而别,其他本质性的矛盾始终想不起来。
一个月不联系,究竟带不代表分手?周新其实想问问明明,也问问自己。
那么,在楼下开着红色跑车等明明的那个土逼又是什么时候跟明明搞上的?
算了,已经都这样了。再说,自己不也在一年前就和锦庆睡在一起了吗?这样也好,“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3
但是,一天过去,周新还是释怀不了在自己面前秀了恩爱的那对奸夫淫妇狗男女。
下班的时候,周新拨了明明的电话。
明明不想去周新家,于是俩人约在以前奢侈的时候会才会去的一家日本菜馆。
“你今天去我家了?”坐定的时候,周新开口就问。
“你还知道回家啊?我以为你早都不知道醉生梦死在哪一个妖精的床上了。”明明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冒着烟圈,张口就带着刺。
“别瞎扯好吗?”周新也摸了一根烟,拿了明明放在桌上的打火机,自己给自己点上,“说说你怎么想的吧?”
“我怎么想?还不明白吗?”明明瞪大了一双眼睛,抬高了声调:“分手啊。”
“离家出走一个月,回来就分手,你这样也太过分了吧?”周新把打火机扔到明明面前的桌上。
服务员端着菜走了过来,站在桌边慢条斯理地上菜,一个一个地报菜名。周新和明明都不再说话,隔着服务员在桌子两边默默地抽烟。
隔了十分钟,谁都没有动筷子。明明又点了一支烟,先开口:“我跟别人上床了。”
“操”,周新习惯性地爆了一下粗口,想骂人来着,顿了一下,拿起面前的金枪鱼寿司一口吞了进去,“是开跑车的那个土逼吗?”
明明惊讶地看了周新一眼,“你今天在家?”
周新知道说漏了嘴,又塞了一块寿司进去,“你别管我在不在家,是不是他吧?”
“是又怎么样?我准备跟他结婚了。”明明拧了烟头,也抓起一块寿司吃了起来,眼睛看着周新。
“你脑子没病吧?”周新停下咀嚼的动作,歪着头看明明。
明明提起身边的小包,从里面抽出一张请柬,扔到周新的面前,“自己看啊!”
周新盯着眼前红色的请柬上明明和另外一个男人秦安的合影照片看了一分钟,之后转头把嘴里没有嚼碎的寿司一口吐在餐盘里,拿餐巾纸擦了擦嘴巴,说了句“祝你们他妈的幸福!”之后,转身走出餐厅。
4
现实往往有比电视剧更狗血的剧情。
就在明明和她的富豪男友秦安为了结婚而奔走相告的当口,明明发现自己怀孕了。
大姨妈两个月没来光临。
第一次,明明刚跟周新闹翻,一个人跑出国散心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她觉得不来就不来吧,也许是水土不服。第二次,也就是在明明跟周新上次不欢而散的筵席之后,明明该来的大姨妈还是没有来。
虽说结婚是头等大事,但大姨妈不来更是头等大事。
验孕棒也测了,医院的尿检也做了,不相信也没有办法,明明就是怀孕了。
两个月,孩子应该是谁的?
明明走出医院的时候,恨不得抽自己耳光。但这孩子要还是不要,也得听听周新的意见。
还是那个日本菜馆,周新一脸屌丝相地摇进来,坐在座位上翘起二郎腿,点上烟,拿眼睛瞟了明明一眼,并不开口。
“周新,我有个严肃的事情要跟你说”,明明摆弄着桌上的勺子。
周新抬了抬眉毛,看着明明,“不就傍个款吗?至于变得这么严肃吗?”
见明明半天不开口,周新挥了挥夹着烟的左手,在明明的眼前晃,“你不是又反悔了吧?我这里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港湾啊,想都别想。”
“去你妈的,周新”,明明被激怒了,一把将勺子打在周新脑袋上,“我他妈怀了你的孩子!”
周新捂着头愣在那里,也不去捡勺子,眼睛直直地盯着明明。
“你不是在骗我吧?”周新慢慢地说着这几个字,端详着明明的表情,想从里面看出点儿眉目来。
“你以为我愿意吗?我和秦安还有半个月就要结婚了,我至于拿这事儿骗你吗?”明明语气咄咄逼人,“我今天不是想跟你复合,我只想告诉你一声,这孩子,我不打算要。”
明明说完这句话,周新听见自己的心口“咚”的一声响。本来想再次潇洒地说一句“那就祝你们幸福”,但他这次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菜还没上,明明就拎包走人了。
5
婚礼进行的那天,是个大晴天,前来祝贺的亲戚朋友挤满了酒店大厅,个个兴高采烈,喜气洋洋。
新娘明明穿着白色的婚纱,身旁站着满脸笑容的老爸。《The moment》的音乐声响起,婚礼司仪热情洋溢地敞开嗓子开始主持。
红毯的另一头,周新的头发整理得油光蹭亮,白色的西服得体地套在身上,玫红色的领结,映衬着手中一把精致包装的红玫瑰。
然而,酒店里满满充斥着的喜乐、喜酒和喜庆劲儿,也消融不了周新和明明这一对在红毯上相互走近的新人脸上的冷若冰霜。
要不是明明那个在国外新认识的男友秦安聪明地跟踪了明明和周新最后的那次约会的话,今天的这场婚礼,男主角就不会是周新。
要不是明明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没有这样不合时宜地出现,周新也以为自己还可以在别的单身女人的生活里再继续浪荡下去。
谈了五年恋爱没有结婚,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两个人根本就不想结婚。
但命运有时候就是爱跟你较量,你以为触手可及的,它偏让你够不到;你以为终于能够摆脱的,一个回头,它还是粘在你的尾巴上。
周新和锦庆光明正大了半个月的新恋情,已经被周围的同事朋友广而告之;而明明和土豪男友的一个月的短促欢愉,也因为差那么一点儿的闪婚弄得人尽皆知。
看台下的人群摆着各式各样不同的笑脸,但其中唯一满脸堆笑真心祝福的人,恐怕仅仅只是双方的父母吧。
其他人笑容的背后是什么,周新不想想。他唯一在想的,是等锦庆一个月的国外公差回来之后,他该给她一个什么样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