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这沙发上,在温和安静的雨夜里,听蒋勋讲述东坡先生(1037—1101)的《蝶恋花》“花褪残红青杏小”(47岁),《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39岁),是多么温馨美好的时光。
温馨,因为那雨像我家乡的绵绵春雨,潇潇洒洒,春风梨花;温馨,因为这寂静安逸的夜晚,一无所求又若有所得;温馨,因为我的心感觉着那种久远又熟识的柔软,那种似乎可以化解所有冷酷的柔情;温馨,因为那份柔软缓缓不断地起伏回旋着,象天涯远方里某一片温婉的海,寂寂清波上有一首轻歌飞过、舞过、滑过;温馨,要感谢文字能记载下这来自千年前的如此美丽的心情,耳相闻,目相视,心如犀;温馨,因为我和我的心之故乡在夜灯里触膝对语,孤独又完美,寂寞又轻扬。
花褪残红,让多少人伤感过、落泪过,崔莺莺,林黛玉,以及千千万万不留名姓的有情人,乃至,我相信,在俏杳无人时的宝钗、王熙凤;而青涩新绿的小小杏子,是东坡的凡眼注视到的与众不同的地方。我,大约没有东坡先生的心怀,但我被先生感动着,感受到一种清远疏淡的相望和相通,举头和先生一起试看:天涯何处无芳草……
写着,想着,叹着,蒋勋又接着讲到《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40岁),《卜算子》“缺月挂疏桐”(45岁),《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45岁)。
今晚是月阴的日子,雨在隔音很好的窗外下着,我听不见打叶的声音,但我看得见树叶和着雨滴的颤动。想起27-30年前的一个夏天,那个比一蓑烟雨的先生年轻许多的夏天,我骑车下班走了10分钟,遇到倾缸大雨,没有任何雨具的我,却是兴高采烈,没有停车躲避,而是迎着密密的雨点,青春无限、高亢激昂地和老天叫上了劲。在10年后,记起那个疯狂的下午,写下了这样的文字:……要是在平常,我也就下车躲雨了,可耳机里Rod Stewart的《Forever Young》(永远年青)的歌声却纵容我快乐地向这骤雨挑起衅来,不仅没躲没停,还随着歌声的节奏把车踩得飞快,并在雨中声嘶力竭地跟着唱了起来,“……And may you never love in vain, And in my heart you will remain,Forever Young, Forever Young, Forever Young, Forever Young, For、ever Young,For、ever Young……”(愿你的爱不会付流水,在我的心里,你将永远年轻,永远年轻,……)。雨声里的小街静无人迹,明亮、干净,雨水汇成条条的小溪,路旁住家里的人们用探询的目光看着气冲霄汉的我,而我却只管高举着头,摆宽了胸,一头一身的雨水,喜气洋洋地向前冲去。(2001-11-02)
我们的身上,都有着些许的东坡先生。他,活在我们的血脉里,活在我们要找寻的路途前面的远方。
聆听着当年的雨,蒋勋的讲述,东坡的啸吟,这些,是一生中最好的时光。
M.D. 2019-02-02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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