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一个故事(二)

在我看来,赌博是和毒品一样能置人于死地的东西,一个让人生理上瘾,一个让人精神上瘾,殊途同归,结局可想而知。

陈爸没染毒品,而染上了和毒品无异的赌博。陈泽知道后,放假回家劝他别赌了,反倒被教训了一顿,说:“小孩子懂什么,管自己念书!”陈泽无奈,但也毕竟小,没太多心思,天真地跟我说道:“也许跟我们小孩子玩游戏一样,玩腻了就收手了。”然后继续做着他无忧无虑的太子爷。但是事实是,小孩子对游戏是永远不会厌倦的。

如此过了半年,陈泽家依旧是让人羡慕的样子,但谁也不知,因陈爸嗜赌,已渐渐把家底掏空,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内不过如此,但至少还有个小加工厂苟延残喘的经营着。我以为他们过不了奢侈的生活了,至少还能有稳定的小康生活,但生活有时候总是那么戏剧性,陈爸赌博欠下了巨额赌债,数目是五百万。去掉之前掏了家底的两百万,还要还三百万,只剩那个工厂了……也还是卖了还债了。

有一次周末,陈泽从市里回家来过周末,我依旧上他家去玩,目的依旧是好玩的游戏机或是稀罕的零食。但当我费力爬上五楼的楼梯,停在他们家门口,看到门外墙上触目惊心的“还钱”两个大红字时,我意识到今天打不了游戏了,但我还是决定进去看看陈泽。我按了一下门铃,没人应,又按了一下,半天才听到一个拖拉着鞋移动过来的声音。门缓慢打开,显出一张没了神采的脸,接着陈泽毫无感情的说了一句:“我家可能完了……”我站在门口说不出话,或者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探头看屋里,陈泽说:“他们出去办事了。”就是凑还债的钱去了。

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我随便哈哈了两句便回家了,平生第一次后悔自己这么不会安慰人,看的出他很失落,再怎么说,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对某些人来说,日子依旧平静的过着,对某些人来说,生活是那么的残忍,从天堂到地狱似乎是一朝一夕之间。

学校已放了寒假,年关将近,大街小巷喜庆了些,年味愈渐浓厚,我想着好久没见陈泽,便想到他家找他出来散散心,消消年前的晦气。

他家门外的墙上一句是鲜红的大字,似乎还多了些那看的字眼。还是陈泽出来开的门,仍旧一个人在家,他比上次见他时更憔悴了,多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忧郁,以前的笑脸似乎从未出现过在这张脸上。我决定和他聊一聊,虽然我也还只是半大不小的年龄。

“没事的,都会过去的。”我学着电视里的台词这么干巴巴的来了一句。

“过不去的,你不知道……”他表情更痛苦了。

“…………”

“你不知道那些要钱讨债的人可怕的样子……你不知道那些平时对我爸笑脸相迎的人,在我爸向他们借钱时的那副样子……你不知道我爸妈求人借钱时的那副低人一等的样子,就差没跪下来求他们了……但得到的只有冷漠……你不知道我爸这些日子被逼债的人逼得都……要疯了……”几乎是哽咽着说完。

我又一次输给了沉默,我觉得说再多也是废话,不如就这么沉默的陪着他好。废话总是多余的,不然怎么叫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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