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旅行,但我从未认真想过喜欢旅行的原因,于旅行中多半发生的趣事多一些,更多的时候是我自己一个人去旅行,或周围的小城、或远方的盛景,带着极高的生命觉知力去感受一呼一吸。在旅途中,我走得很慢,也有些任性,偏不喜欢人群密集的地方,哪里人少我往哪里钻,但也正是这种不走寻常路才让我发现了许多别样的风景。于城内、于城外,找寻属于自己的印迹。
阿兰.德波顿在《旅行中的艺术》中谈到:“我们从旅行中获取的乐趣或许更多地取决于我们旅行时的心境,而不是我们旅行的目的地本身。 独自旅行似乎有一个优点。我们对世界的看法通常在极大程度上收到我们周围人们的影响,我们调和自己的求知欲去满足别人的期待。他们或许已经认定我们是怎样的人,因此我们不得不有意识地隐藏自己身上的某些东西。”通过极简的自我放逐,我们的身体与心灵获得短暂的舒缓与放松,远离人群。
很多时候我的自我旅行是不够彻底的,多半我去的城市都会有一些自己熟识的朋友,白日里他们忙于自己的工作与生活,因为我游客的身份,自然可以短暂地不为生计奔波,循着阳光的轨迹去触摸、去感受。遥想着城市的一隅有相熟之人的等待,这种放逐也就不显得与世俗不合。白日奔波,暮霭谈心,说着各自的苦恼和小确幸,惬意极了。回首细想,大概是因着这些无厘头的自在而喜欢出外奔走吧。
我走过的地方确实不多,更因自己不善与人交流,遇到的陌生之人几乎没有,实在是难为情,都说远行是偶遇的最佳场景,于笨嘴拙舌之人来说,着实难为。今日,我们且跟着补翁游历一番。
游客姓铁,单名英,号补残,晓诗书,但却不通八股,自然仕途不济。遇生活穷困,饥寒相逼,也就做了摇串铃的道士。一路上因着自己救死扶伤,恰又救治官宦之家眷,伴着自己独到的学识,得到不少老爷的赏识。因希其旷世奇才,召老残入仕途,或早年受困于官场浮名,竟被吓得连夜逃走,自此之才能偏因这逃遁愈发出名了。说起老残名号,虽不至于无人不知,倒也听得过,再加上其行医济世之凯行,于民于官俱得到礼待。
江湖行走,自然结识不少能人异士。补翁乃性情中人,自然看不过那些欺压百姓的豺狼虎豹,靠着自己的才学、人脉,救助不少被冤枉、残害百姓。缉拿盗贼、巧破冤案、救助伶人、针砭时弊、饮酒作诗、畅谈古今,好不快活。济南泉水天下闻名,因着老残的游历,着实更加喜人。为俯帮消灭偷盗之风,并压制官员的高压治理,修书派子平去请坊间能人,子平寻人途中与玙姑、扈姑等人的奇谈更是让人艳羡,于那些年代,女子的见识远胜于世间男子,谈之快哉。
却说老残游历途中,借着黄人瑞的撮合为妓女翠环赎身,取名环翠,并纳为妾室,教育环翠识书写字,带其游山涉水,恰似神仙眷侣。与德惠生夫妇一同登泰山、观日出、坊仙道,却遇官宦子弟宋公子因霸占道姑欲封寺庙之不平。京官德惠生仗义救助,恩施靓云。德夫人与逸云仙姑甚是投缘,本欲帮德老爷纳为妾室,却不想环翠痴拜逸云大师为徒弟,缘入佛门。老残倒也开明,送钱财,助环翠悟道修禅。此中情谊,自不言表。固而,对男女之事也甚是好奇。却说老残与环翠之间到底并无情爱之牵绊,多是老残对环翠命苦之怜爱,当是幸事。
游历中所遇之女子,环翠与逸云、靓云虽皆为风尘女子,但其气度胸怀、才情见识与世间之男儿相比,有过之而不及。晚清之女子怕已有现代女性之风范,勿看其为时局所迫流落风尘,其风节气骨非常人所及啊!着实佩服。
老残送走环翠便与德惠生夫妇告别,德夫妇按计划回扬州,老残到淮安城投了亲戚。姊丈高维家中雕栏玉砌、亭台楼阁,竟梦中游访阎罗殿,魑魅魍魉皆有所见,阴间之罪、阳世之罪,具有其法则、罚则,实在深有感悟。游历中教世人行好事,宿命轮回之道劝人向善,其苦心着实真诚。吾虽不信鬼魅命理之说,倒也认同教义之劝人为善、孝敬父母、和睦兄长、遵纪守法。
世间之事,哪能皆非黑即白,不过是中庸调和之道也。仰不愧天地,俯无叛逆伦常,即可、幸然也。刘鹗公之《老残游记》,余读之颇受感悟,固而采撷几句,与君享之:
“天堂如耳目之效灵,地狱如二阴之出秽,皆是天生成自然之理,万无一毫疑惑的。只是人心为物欲所蔽,失其灵明,如聋盲值不辨声色,非其本性使然。若有虚心静气的人,自然也会看见的。”
己亥年三月廿四晚亥时于京郊敝所,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