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26日,在第二届国际人类基因组编辑峰会召开前的一天,来自中国深圳的科学家贺建奎宣布,11月在中国诞生了一对敲除了CCR5基因的双胞胎婴儿,经过基因修改,他认为她们出生后天然就能抵抗艾滋病。
接着,122位我国科学家对此发表联合声明,予以强烈谴责;国家卫健委也要求广东卫健委认真调查核实,依法依规处理,并及时向社会公开结果。
为什么一项人类在生物技术方面所做的尝试会引发轩然大波?
尼古拉斯·塔勒布曾经在《随机漫步的傻瓜》一书中提到偏态理论:如果失败的代价过于沉重、难以承受,那么这件事成功的概率有多高根本无关紧要。
用可待因等类鸦片止疼药缓解疼痛,结果药物成瘾;
交易员用高杠杆交易,结果导致公司破产;
人类文明的建立过程中,顺带灭绝了83%的哺乳动物、50%的植物和15%的鱼类,改变了这个星球接近1/2的地貌......
贺教授的基因技术就是那种只要失败就会给人类带来重大伤害的黑天鹅,其存在的问题有三大层面:
1、从科学层面来说,
人类对自身的了解,对生物技术的掌握极其有限,在我们认知之外有很大的知识盲区。仅仅根据掌握的一点点技术去盲目乐观、去改变世界,这就像是你看到一位衣冠楚楚的绅士,就推测他是个好人,结果后来发现他是一个可怕的连环杀人犯。
了解一项技术的万分之一,就想用这万分之一的成功,去推导下一步会成功,再下一步会继续成功......这是多么可笑的线性思维逻辑?(从概率上讲,失败概率高达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几乎是必败事件。)
CCR5基因的敲除是否能确保孩子不会感染艾滋病,结果尚不可知。而敲除该基因可能带来的副作用,贺教授是否已经做了全面评估?保持基因完整的好与坏,贺教授又如何判断?
2、从社会伦理层面来说,
改变基因的收益是让人更强大(更聪明、更抗病等),这当然意味着付出巨大的成本。如果允许这类技术的任意发展传播,能负担的起基因改变技术的有钱人,必然会利用一切资源让自己更强,让自己长期处于生物链的顶端,这会造成强者恒强,破坏了人类社会的基本公平。
3、从人类演化层面来说,
破坏人类基因的完整,一味从所谓的更高更强出发改造人体,将导致人类丧失多样性。
动物学家研究发现,某类动物越是很少遭遇不良事件,一旦碰上这类稀有事件的承受力就越脆弱。如果我们把时间无限延长,那么从概率上说,那个不良的稀有事件肯定会发生,而这个物种必然会因此毁灭!
高学历的大学生被轻易骗到传销组织中,这是因为他们从小就生活在封闭单纯的环境中,而在复杂社会中多有历练的少女,反而卖掉了想靠卖自己获利的人贩子。
有网友这样说:“今天你敲掉一个抗艾滋病毒基因,明天我敲掉一个抗乙肝病毒基因,后天他敲掉一个抗梅毒病毒基因,最后是不是每出来一个病毒就要敲掉一个基因?敲到最后,我们的基因还剩多少?最后人类是不是要敲死自己?”
科普作家伊丽莎白.科尔伯特在《大灭绝时代》一书中得出结论:
地球历史上发生过多次灭绝事件,这些全然不同的灭绝事件却有着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改变,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改变的速率。当世界改变的速率快于物种适应的速率,这些物种大多都会崩溃。
这次基因婴儿事件,就是某些自私的人妄图利用技术,加快人类改变的速度,而这明显超出了人类自然演化的速度。
人足够强大,我们改变了世界,也改变了自身。我们利用科学技术,有可能在未来逃脱生物进化的束缚,但我们仍然要依赖于地球的生物、地理等系统,我们扰乱这些系统的行为,只会让我们更加危险。
别忘了,物种大灭绝发生时,既会清除孱弱的物种,也会干掉貌似强大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