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的生长过程,是植物与大地、时间的互动。它们对季节更迭的知觉,远比人类来得敏锐。尤其是在忙碌的春天,自然界里的每一个生命都在蓄势待发的时刻,稍不留神,兴许就错失了赏花的好时机。
自二十四节气申遗成功,人们对本土自然生态就愈加关心和重视起来。《原来野花这么美》便是一本有关花草与文化、自然与生活的人文读物。在这本书中,台湾博物写作者叶子跟随季节的交替,根据植物的生长,以全年春、夏、秋、冬为序,详细介绍了57种我国台湾及南部的野花。
叶子并非科班出身,不曾学过植物分类学,甚至与园艺系、森林系、生命科学系等相关科系也都不相干。但大自然既像一个宝库,又像一个迷宫,一旦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十多年来,无论在何时何地,叶子都坚持拍摄、书写植物,用心记录身边的一草一木,想办法保留住植物四季的风华。在《原来野花这么美》一书中,她从台湾的野花谈起,既对野花作了植物学意义上的严谨介绍,也用细腻的笔触写下了植物与人的种种关联,记述了她与花草的相遇与相识,并配以大量清晰、精美的图片,使得《原来野花这么美》既是一本快速认识野花的入门读物,也是一部有生活意趣的花草人文读物。
一寸山河一寸金,一方水土一方人。当遥远的北方刚刚从“猫冬”中苏醒,江南已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叶子在书中介绍的,是台湾地区最常见的野花,笔者在岭南地区的乡村里长大,所以对于书中介绍之南方野花都觉得颇为熟悉。读着读着,思绪就飘回到了成日无所事事、在野地上疯跑的童年时代,仿佛折返南方,再次闻到潮湿温暖、弥漫着青草野花香的空气味道。例如作者介绍白花鬼针草,说它“花谢了以后,剩下裸露的刺球,便是小孩子喜欢拿来捉弄人的玩具”,孩子们时常抓起一把刺球当“飞镖”,扔出去后就假装无所事事地走开,而刺球附着在人的衣物上,很难去除,孩童因此达到恶作剧的目的。
阅读至此,笔者不禁欣然微笑:这也正是自己童年时代经常上演的鬼把戏啊,只是当时看过、玩过,却叫不出它的名字来。
不独野花之花是美的,它们的名字也美得让人心颤。书中提到有一种野花,名叫“琉璃繁缕”,又名“海绿”“蓝繁缕”。这样的名字哪怕不解其意,也如香菱所言“念在嘴里倒像有几千斤重的一个橄榄”。“琉璃繁缕”多在早春开花,仅少数在夏秋开花,所以欧洲人称之为“早春的花神”。在春寒乍暖的三月,在迷雾轻笼、气温渐高的春风里,若是见到流光溢彩、变幻瑰丽的“琉璃繁缕”,任谁都难以招架这蓝色小花的美!
阳明先生有言: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东风动百物,草木尽欲言,踏青之时,极目四野,此时若能一一识得偶然邂逅之花花草草,叫得出它们的名字,知道它们的故事,懂得这个是桃金娘,那个是山素英,那么对眼前世界的了解,必然更加清晰明快,与盲时完全不同。
在春衫渐薄、岸柳青青的节气里,走近自然,认识野花之美,终究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哪怕野花那令人怦然心动的“野性之美”只是转瞬,但从植物的更迭延续中,从它抓住温暖日光奋力绽放的身姿中,我们看见的是生命的韧性,是永恒的自然。这似乎也意味着,人类又回到了他们的故乡。所以爱默生说:热爱大自然的人是那种内外感觉仍然协调一致的人,在成年之后依然保持着孩童般的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