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

发现自己也好久没有拍照了

喜欢看小说故事的朋友,可以移步我的小说《火》,这篇随感太长,格调沉闷,长句过多,可能比较无趣。


老楼倒了。

彻底地倒了。在我们驶过那片空地的时候,我的心像泡在福尔马林里。母亲在后座喋喋不休,什么商家撤资,什么庞氏骗局。我并无心听她的叙述。麻木。我的老楼便是如此的倒了,白白地倒了。

仍记得老楼倒下的那日,中午回家时经过这里,我看着下半部分被掏空的楼和五楼绿色的紧闭的木门,决定要在下一个中午带着拍立得从杂货摊对面的路边把这栋老楼 拍下来,让被敲掉的楼梯间留下的空洞吞掉杂货摊天蓝的顶棚,剩下的空隙漏出的天空像是要把人吸进去或者吐出来……

而那天下午我兴冲冲地带着相机骑到楼下时,我的老楼却已经不见了,只余下浓浓的黄沙在空气里打旋,那些黄色的烟尘像极了我想象中的、在北京都没有看到的沙尘暴,翻滚着冲向马路对面的熏烧鹅摊子,那天的生意估计是没得做了。我的五脏六腑都在剧烈地咳嗽,我的眼睛眯着,我逆着风。在飞舞的黄土里我仿佛看见了那楼上曾经挂着的老头子破了洞都没有补的白色背心,闻见了去年春天那楼前的泡桐树发芽的时候泥土里传出的腥味,落在我头顶的那些土灰也许曾经因为弄脏新洗的内衣受过老女人的咒骂,也许曾经喂饱过被泡桐树的大叶子夺走阳光的野花。也许这些黄土便是他们的一部分,也许他们要飞到天涯海角去安个家,根据质量守恒定律,我们的每一个部分都有可能组成地球上的任意一个事物,也许我的泡桐树和野花在某一日会组成一只小鹿,也许我在某一天可以变成一朵烟花。

而现在这里只剩下当时建起来的后来写上了安全施工还配上了儿童画的无用围墙,那些刺眼的红色文字和没那么童真的失败画作在我腹腔里搅动着叫我作呕,在我胸腔里翻滚着让我咳嗽,

我曾经多么迷恋看着那些破旧的用七彩玻璃制作的窗户在夏日的阳光里折射出斑斓光束的时候给我的置身于巴洛克时期大教堂的美妙感受。神圣。纯洁。不朽。不朽!在他们敲碎一片片缤纷的时候我依旧相信的不朽,在迎着碎楼的黄沙忍泪前行的时候我依旧相信的不朽。如今如同这块城市边缘的土地与周遭新建的高大居民楼格格不入的废墟一般滑稽的我的执念,在缓慢地带来聒噪的热流的暖风里被旧城的碎屑片片击碎。

我心中战败的将军为了逃避他的狼狈不堪而更为狼狈地扯散残破的甲胄嘶吼着“走!走!走”,而失去家园已无一物可失的平民却只想再看一眼旧居留下的残骸。

我在窒息中踉跄着夺门而出,试图嗅出最后的一丝原本的气息。而在我闭眼的一瞬间旧日便如同晚潮夕阳之下上下起伏的硕大海牛的后背时隐时现。泡桐在春日蓬勃抽出新的巨大叶片时的泥土的腥味,鸢尾花在移交悄悄绽放的温存相偎,交错着织成芬芳的围巾环绕两肩之上。暖肺。暖心。禁不住张望土丘上,我的泡桐在原本的地方重新生长,那些无名的蓝色野花依旧在它阴影的缝隙之中簇拥而生,土地中七彩玻璃的碎片在斜阳下闪闪发亮,闪闪发亮。我突然开始满足于那个商场并未能建成的事实了。

但这样一块空地终归是会被城市填满,会印上人们焦灼的步伐,会烙上汽车急促的轨迹,会变成另一个并不那么可爱的样子。而这恰恰是我所不愿见到的。我的身心挣扎着想要将这残存的美好攫入怀中。

我突然想起那栋楼唯一剩下的钉子户。我刚从北京回到家乡的时候常常停车在小道旁偷偷张望,那扇深绿色的木门有时候让我感觉置身于罗马的大街。也许拆迁那日他就在围墙外头站着,抬头望着。也许他是一个刚刚失去和自己在这楼里过了一辈子的老伴的哑巴,他也许尝试告诉拆迁队他需要再上去一趟,把老伴的几张照片带走,他挥舞着双手,张开着这辈子从来没有发出过一个字的嘴巴,拼命地想要说出什么来,而人们只听到老楼隆隆的倒地声,他开始咳嗽起来,气流引得黄土打着旋进了他的眼睛,他浑浊的眼睛掉下眼泪来,没有人在意他在急什么,只叫他快站远些别迷了眼。

我似乎在土丘上看到他的背影,他也与我一样看着那些旧日的野花。我突然就没那么恐惧了。

因为我和哑巴都知道,总有一些东西会永垂不朽。



难以想象第一篇po到简书的文章是自己默写+扩写的自己的高考作文。大约也是这篇文拯救了我惨不忍睹的语文,用老师的话说,除了会写,啥都不行。

我不会背古诗文,不会做诗歌散文应用文赏析,我只会写作文。而其实我的文笔,也只是平平。谨在此声明以免贻笑大方。

庆祝我的高考分数公布一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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